第2章 深秋(2)(第2/3頁)

“都怪那溫小姐,好好的,邀你去賞什麽楓?自家這一畝三分地都弄不明白。”

裴宜笑溫柔地斂下眸子,擡手碰了碰繁星的額頭,笑了下:“還好,我回來了。”

“那是少夫人命大……”說著,繁星又有點想哭了。

這怕是一樁奇聞。

她竟然回到了十六歲這年,她剛嫁給溫故知三個月。

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中遊過,方才發生的那一幕,在記憶裏也的確發生過。只是那時,她一心想要討好小姑子和劉氏,沒有多加阻攔,繁星去了半條命。

現在因為她,又有了改變。

那就是說,她能改變過去了。

她杏眼中的瀲灩神色微微一暗,若是如此,她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和溫故知斷絕關系。

當初桃花遊園上,她一眼便瞧上了如同朗朗明月的溫故知,他溫和儒雅,如同一個清俊的端方君子,處處都讓人著迷。

她也確實是迷了心竅,哭著鬧著要嫁給溫故知,裴侯爺向來寵她,依著她在戶部給溫故知謀了個官職,才將裴宜笑下嫁溫家。

裴宜笑還記得,成親那日,溫故知連她的蓋頭都沒有挑開,穿著一身猩紅的喜服立在她的面前,淡淡同她說:“裴小姐,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強求的感情能有什麽好結果?溫某今日不碰你,這輩子也不可能碰你。”

後來天子身體不太行了,二皇子與太子龍爭虎鬥,太子不敵,太子一黨全數被清剿幹凈,慶安侯府,亦在此中。

那時候裴宜笑才知道,她滿心滿眼的溫故知,竟然早就投奔了二皇子……自此以後,溫故知暴戾的性子顯露出來,對她非打則罵,她幾次險些喪命。

如今……竟然重回十六歲了。

她調整過呼吸來,吩咐坐在她床邊的繁星:“今日溫故知去了何處?”

時候有些久了,她還是有些記不清。

繁星紅著眼睛回答:“大人昨晚說,今日蕭將軍班師回朝,丞相在杏花樓替將軍接風洗塵,也請了大人一起去。”

裴宜笑神情不變,微微點了點頭。蕭將軍大敗夷軍,班師回朝,這是大事,溫故知不會放過這種拉攏同僚的好時機。

她點了點頭,“今夜他怕是回來的晚。”

“回來的早或遲也沒什麽關系。”繁星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在她面前,繁星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的,此時也難以控制地說著溫故知,“您還在閨中的時候,皇城不知道多少名門世家踏破了咱們侯府的大門,您都沒答應,結果卻許了這樣的人。”

裴宜笑抿唇笑了下,扯得傷口有些疼,她神情清淡溫和,和閨中時候不經世事的樣子全然不同。

也該不同,任是誰經歷了家破人亡,毒打致死這種事情,都會變的。

她制止住了繁星喋喋不休地小嘴:“你去侯府跑一趟,讓娘親派車馬來接我回去住兩天,出溫府時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我剛醒嘴饞,去街上買些蜜餞。”

繁星“哎”了一聲,她趕緊起身,匆忙去了慶安侯府。要回侯府住兩天,她心裏實在欣喜。

繁星一走,房中才是真的冷清。

裴宜笑躺在床上,仰頭便見素青色的帳子,在窗外透進的微風間搖擺,好似是泛起的波瀾。

現在,侯府的人怕是還不知道她墜崖受傷的事情,上一輩子她自己受了傷,為了不讓裴侯爺遷怒溫家,硬生生瞞了下來。

她布滿傷痕的手指攥緊了被子,素色的被子上起了褶子,她啊,上輩子也未免太蠢了些。也是她蠢,識人不清,才讓裴家陷入了那樣的境地。

慶安侯府離溫家半個時辰的路程,繁星來來回回,竟然也已日暮西垂,今日許是天氣不錯,天邊竟掛著一抹鮮紅,從窗外落進夕陽來,竟有些滿堂生輝的意思。

溫家大院裏吵吵鬧鬧起來,劉氏中氣十足的聲音大老遠便傳了來:“裴二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我都說了我兒不在,有事遞上拜帖,你現在是要闖入我溫家嗎?”

“呸!本小姐就是要搶闖溫家怎麽了?你們區區溫家,能耐我何?!”女子嬌俏的聲音竟然比劉氏的還要大一些。

裴宜笑心中一動,她手指微僵,此時竟然又生出了近鄉情更怯的心思來。

她到底……是對不住裴家的。

而她也怎麽都想不到,來接她的會是慶安侯府的庶女裴思琦。

慶安侯府庶女裴思琦是姨娘生的,姨娘命薄,生思琦時落了病根,沒多久就病逝了。思琦便一直是侯夫人養大的,她與思琦的性子是天南地北迥然不同,年少時也曾針鋒相對,互不包容。

可她卻記得,裴家亡敗之時,裴宜笑設法想要保住她,想送她離去。

思琦手持一把劍,站在火光與裴家大門前,黑色長發淩亂,兩朵珠花落地,她未退分毫:“我裴思琦,與裴家生一起生,亡也要亡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