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赴京

文臻:“……”

我可真是日了狗了。

“請問小爺,你這是為啥?”

隨便兒哼唧一聲,不說話了,從她肚子上一個翻身,屁股對著她,轉眼呼聲震天。

這是不想回答了。

文臻瞪著他的肥屁股,想了半天,才有點震駭地想,這兔崽子不會是心懷怨恨,覺得就這樣拿出玉玦相認顯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覺得憑什麽這爹想認就認不想認就不認,憑什麽他就不能考察他爹?這是想把認爹的主動權抓在自己手裏?

不,能,吧?

這點子大豆丁,至於思維這麽復雜嗎?

文臻差點把隨便兒的屁股瞪出花來,也沒想明白這個表面上一向笑嘻嘻好說話的孩子這回犯了哪根倔筋,最終嘆口氣想著燕綏你自求多福,翻個身睡了。

那邊,隨便兒把魚骨玦往枕頭下塞,想了想,又從枕頭下掏出來,塞進了懷中。

文臻睡了一會兒,閉著眼睛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一只肥肥的小腳丫,她迷迷糊糊地非常熟練地把那小肥蹄子往被窩裏一塞,繼續睡覺。

小孩子火氣大,動不動一身汗,總喜歡掀被子,伸手腳,文臻一開始帶他睡的時候,身體差,睡得沉,好幾次半夜忽然睜眼,就看見這小兔崽子赤條條挺著肚子四仰八叉,被子早到了地下,第二天便又開始打噴嚏。

如是幾次,文臻學了乖,哪怕好夢正酣呢,也能忽然伸出手,準確地摸到兒子的被子還在不在。

過了一陣,睡得打小呼的文臻再次閃電般伸手,再次精準地把肥肥的小腳丫給塞回被窩。

又過了一會,一只肥肥的小腳丫,顫巍巍地探出了被窩,腳趾頭在寒冷的空氣中動了動,又動了動,比了個V。

文臻的魔爪立刻心有靈犀般飆至,腳丫子立即飛快地縮了回去,隨便兒睜開一只眼睛,掀起眉毛,斜眼瞧了瞧他娘,滿意地把腦袋縮回被窩裏,睡覺。

這回終於安靜了。

母子二人睡到半夜,文臻忽然睜開了眼睛,她聽見了雜沓沉重的腳步聲。

她的刺史府,經過這幾年,已經固若金湯。她的湖州,經過這幾年,也同樣井井有條,不說夜不閉戶,也是秩序井然,絕不會夜間有人奔馳喧嘩,闖入她府邸。

她的心,砰砰跳起來。

出大事了!

猛然坐起,一伸手便拉動了床上垂下的一根看似不起眼的帶子。

然後把隨便兒往床裏一推,吱嘎一聲,床裏的架子打開,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正好可以容一個人側身進入。

隨便兒睜開眼睛,他已經醒了,伸手抱住了文臻手臂,文臻俯身在他耳邊道:“從這裏下去,一路上燈會點亮,每亮一盞燈,你就在燈下拿一樣東西,每亮一盞燈,你就向右拐,一直走到沒有燈的地方,會有人在那裏等著你,跟著他走便行。”

隨便兒烏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娘,出大事了是嗎?你會來找我的嗎?”

“湖州是我的。只要我在湖州,就出不了大事。如果我不在湖州,你就離開湖州。”文臻抱了抱他,“放心,娘不會出事,你只需要保護好你自己。如果沒事了,我就接你回來。現在,去吧。”

她伸手要推,隨便兒卻已經放開了她,自己往那縫隙裏一滾,隨即那縫隙就關上了。

文臻怔了怔,笑了一聲,心想孩子這樣,自己倒放心多了。

然後她穿衣起床,特地穿上官服,從頭到腳,整束齊整。

剛剛穿好,房門就被人急促敲響,她打開門,就看見滿庭的風夾雜著一片白闖入眼簾。

第一眼以為是下雪了,正想著今年的雪來得真早,再一看那不是雪,是滿庭縞素。

她一直微跳的心忽然便不會動了。

院子裏站滿了人,黑甲之上,都罩著白麻衣,頭上的紅纓已經換成白纓,當先是一個禮部的官員,也是一身的白麻衣,想必連日趕路,白衣已經成了灰衣,手裏舉著一柄白麻旗,上頭一個鬥大的“喪”字。

文臻腦中轟轟作響,伸手扶住了廊下的欄杆。

隨即聽見那官員聲音嘶啞蒼涼地道:“……丁亥年冬月初九,帝疾大漸,後因皇三子聯合邊軍總將林擎謀刺沖撞,帝崩……太子柩前即位,改元安成……因有司舉報湖州刺史文臻與皇三子來往甚密,遂令刺史文臻停職待勘,湖州軍調防建州,定州軍連同旗手衛即刻接管湖州諸般防務……”

聽見“皇三子”三個字那一刻,文臻只覺得腦中的血一霎間都沖上了頭頂,再嘩啦一下降落,整個人都好像空了一霎,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置身哪裏。

又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她,轉頭看見張鉞惶急地沖了進來,兩人目光一對,文臻立即清醒過來,對他做了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