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相思不似相逢好(第2/4頁)

他曾疑惑過,她初定湖州,掌一州民生,千頭萬緒,繁忙無比,為何還不肯放棄經營這利潤明顯有限的快餐店,原來一方面是為了方便百姓造福天下,更重要的,卻是為了他。

旁邊,采桑的眼風,得意洋洋的飛過來,眼神裏滿滿寫著“我家殿下和大人情深義重,爾等宵小焉敢肖想!”

張鉞苦笑,轉頭對旁邊一直低頭看著自己菜盤,也沒吃飯的蘇訓道:“每日在她眼光下總覺得自己是個登徒子呐……”

蘇訓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才輕輕道:“何止采桑?焉知大人不是說給你……聽的?”

張鉞捂住心口,只覺得被這一刀插得很深,忽然又覺得蘇訓方才這句話聽來有點奇怪,那個“你……”字後面似乎含糊了一個字,然而蘇訓已經低頭猛吃起來,他也就不好再問了。

兩個男人各有心思地吃完了這頓飯,看著文臻又指導了一番菜色調整和開業準備,其間蘇訓曾想去解手,下意識往後院走,但在走廊處便被攔住,被引到前庭的茅房去了。張鉞站在小樓之上,遙望前方豐寶倉,再看看後頭那個被鎖住的,和小樓並不相稱的巨大後院,總覺得哪裏有點不協調。

一行人吃完飯,心滿意足地繼續往豐寶倉走,豐寶倉監提前已經命倉兵打開大鐵門,派了副監來告罪,說是裏頭一間倉房忽然發現塌了一個洞,正在緊急查看有無糧食缺漏,先由副監帶領諸位大人視察檢驗,倉監處理了突發事故後便親自前來請罪。

文臻便應了,一行人進了豐寶倉,大鐵門在身後緩緩關上,而迎面便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四側便是儲存糧食等物的倉房,副監帶著眾人打開倉房,看那連天接地的谷倉,那些寫著大大“糧”字的谷倉,都堆著冒尖的各類糧食,倉部的郎中主事們爬著梯子上去,查看糧食有沒有黴變,又有幾位積年的老賬房,拿著賬冊對應著谷倉算賬目有無問題,至於倉房本身,房頂有排水渠,廣場也有排水渠,倉房內光線昏暗,但可以看見都有土墻隔開谷倉,這是最為妥善的設置,排水優秀,防火也不惜工本,即使有一處倉房著火,土墻也可以隔開其余倉房,可以將損失降到最小。

一番查驗下來,倉部郎中們很是滿意,當先一位郎中頻頻點頭,倒是其中一人,敲了敲谷倉壁,忽然眉頭皺了皺,悄悄拉了拉領頭郎中的袖子,領頭郎中卻回頭皺眉道:“你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那位主事猶豫地道:“覺得聲音有點不對,或許應該用槍試試……”

郎中看一眼文臻的背影,神色凝重:“你想清楚,如果槍紮谷倉,出來的還是糧食,咱們就要得罪湖州刺史了。”

那主事再次叩叩糧倉,半晌咬牙道:“卑職還是覺得有點不對。”

郎中看著這位出身農家精熟稻谷的屬下,最終還是賠笑和文臻道:“刺史大人,按規矩,還要查查倉內……”

文臻點頭,這也是常見的事,便有倉兵將自己的槍遞給那主事,寒鴉看著那槍,忽然眼底閃過一絲疑色。

那主事接過槍,用力往谷倉裏頭一紮,嘩啦啦稻米便流了出來,金黃燦爛,品質很是不錯。

所有人齊齊舒了口氣,郎中展眉笑道:“湖州豐寶倉果然規矩!”一邊警告地瞥了那主事一眼。

那主事將槍還了回去,還槍的時候,疑惑地盯了槍一眼。

眾人擡頭看日已西斜,正要往裏頭去,忽然有人道:“咦,倉監怎麽這麽久還沒出來?”

文臻也皺了皺眉頭,同時發覺裏頭這一進院子倉兵人數似乎有些少,忽聽一間倉房裏一聲大叫,聲音慘烈,她心中一顫,快步向前趕去,眾人都急急跟著。

因為潘航最近在州軍大營紮根,文臻現在身邊只帶了寒鴉和隱身的冷鶯,張鉞和蘇訓卻都認為男人才能保護大人,因此在進入那倉房之前,兩人都搶先一步,險些在門口擠撞起來,擠起來的兩人對望一眼,瞬間都在對方的眼神裏看見了自己的尷尬,蘇訓首先默默退後一步,張鉞紅著臉也退後一步,然後寒鴉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從兩人中間穿過去,第一個進了倉房。

文臻對這一霎的暗潮洶湧毫無所覺,甚至沒有跟上去,臉色已經緩緩沉了下來。

懷孕的人是敏感的,她嗅見了熟悉的不祥的鐵銹般的腥氣,非常濃厚,濃到讓她心情惡劣。

然後她就聽見寒鴉急促的一聲低呼。

寒鴉向來冷靜,能發出這樣的驚叫,可見裏頭情形可怕,文臻心頭一緊,先將想進門的張鉞扯到一邊,大步跨入,然後便在門檻上停住了。

倉房內,正對著她,是倉監吊在橫梁上,已經僵硬的屍首。在那擺蕩的屍首腳下,則是橫七豎八的負責看守後一進倉庫的倉兵,鮮血流了一地,都已經死亡。而倉監屍首身後的墻上,則是一排血淋淋的大字:“刺史大人,憲命難違,國法難抗,唯將賤命付蒼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