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重逢(第3/4頁)

一時間腦海裏只有她。

側臉好像瘦了,驚鴻一瞥間的飽滿的臉頰好像平了一些,發絲的顏色斑斑駁駁的,真是難看,唇還是習慣性微微翹起,愛嬌的姿態依舊,他盯著那唇瓣,心頭微微一熱,再熱到喉頭,最後連自己的唇都似乎麻了麻,仿佛之前許多夜裏的耳鬢廝磨,那般品嘗她的柔軟和甜美的記憶瞬間疊加,連空氣裏都盈滿了屬意她的香氣。

他忍不住咳嗽一聲,又一聲。

然後被某個煞風景的人破壞氣氛,唐羨之有點恍然地道:“哦,原來殿下已經來了。也是,小臻在此,殿下自然是一刻都不肯放松的。”

燕綏卻似對這句挑撥離間很是受用一般,居然還笑了笑,道:“多謝誇獎。”

他滿臉寫著“我就是黏她怎麽樣你不爽你也黏啊”。

唐羨之不說話了,大抵是不想和他說。

文臻也不說話,也不回頭,她怕自己一回頭,就把腦海中剛才臆想的亂七八糟都實踐了。

她也說不清自己的矛盾心態,惱火自然是有的,如果這家夥還是不識相她也不介意繼續跑,但是想念也是真的。這些日子她讓自己腦子裏擠滿了陰謀詭計,事業心填滿每一個縫隙,把燕綏的影子生生擠出十萬八千裏,為的就是想脫離他當頭罩下的情網,向他證明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她以為自己可以,她本就是個鐵石心腸,但仿佛中了邪,聽見他聲音的那一刻,她就好像崩塌成了兩個,一個我還是我,另一個我只想和他捏個泥人做一窩。

最近,好像真是特別易感優柔呢。

文臻心中感嘆一句,收斂心神,無論怎樣化春水成春泥,這個時候都只能先凍上。

她不理燕綏,頂著唐羨之往前走,山坡上士兵們果然看起來很雜糅,她能辨認出人們的輪廓,一部分不配盔甲,尋常衣著。一部分身形高大,只穿軟甲,還有最後面的一隊騎士,則全身輕甲,頭盔下只露出冷厲眉眼。

最起碼三方勢力,這念頭在她心中掠過,但眼看著,唐羨之每前進一步,對面結陣的雜糅軍就後退一步,前方上了高崗,果然道路寬闊,隱約一條土路周周折折地延展開去,文臻和自己印象中的地圖核對了一下,認出這裏是留山的某一個出口,從這裏出去,可直上出蒼南的官道。

文臻押著唐羨之,喝道:“備馬。”

沒有人動,那群衣著尋常的武士人群忽然分開,從中輪椅轆轆出來一個人,這人面容枯瘦,雙顴發青,一雙眼睛卻極亮,鬼火似的幽幽懾人,文臻自然看不清這人的臉,但她身後燕綏忽然道:“季懷慶?”

文臻沒想到會聽見這個名字。這位季家的前任繼承人,當初被燕綏坑了,成為季家的棄子,被季懷遠取代,但現在看來,也未必真的一蹶不振了。

“是我。”季懷慶陰冷地道,“殿下,文大人,久違了。”

文臻恍然道:“我就說蒼南是季家的範圍,安王殿下想在蒼南搞事,不可能不通過季家,但看季懷遠倒也不至於叛變,聽他說最近處處受到掣肘……原來是你。”

“我才是季家內定多年的繼承人,豈能因為小人作祟便徹底落入塵埃?驅離中樞又如何?我在留山養兵,替安王殿下搜羅人才入天機府,又豈是我那墻頭草一樣的哥哥可比?”

季懷遠聲音很低,只有近處的幾個人能聽見,他望定文臻,笑道:“文大人,聽說你和殿下情比金堅。如今瞧來也不怎麽樣嘛,區區幾個女人爬了殿下的床,你便嫉妒夜奔。結果又怎樣呢?殿下也沒立即來找你嘛,瞧瞧你這一身的傷,真是的,我見猶憐,殿下要是立即追來,你何至於淪落成這樣?”

“誰說不堅了?”文臻一臉愕然地道,“如果不堅,為什麽我沒有在發現有女人爬他床後就毒死他?如果不堅,為什麽你安排天機府的人,明著刺殺我,暗著刺殺林飛白,以此挑撥我和他的信任,我卻始終堅信不是他?”

燕綏忽然道:“季懷慶,建議你先照照鏡子,看清楚淪落這兩個字到底該屬於誰。你說文臻淪落,她淪落著殺掉了你天機府一半的精英,她淪落著摧毀了你留山大祭司和祭女,毀掉了你和安王殿下在留山經營許久的神壇,也毀掉了留山百姓對所謂大祭司神通的執念和迷信,她還淪落著毒倒了唐羨之,如果她是淪落,那你是什麽?喪家之犬嗎?”

季懷慶瘦得像鬼一樣的臉上,肌肉一陣胡亂抽搐,卻忽然大笑起來,道:“何必和你們鬥嘴皮子?喪家之犬?喪家之犬一個沖鋒,你們這裏的人就能被馬蹄踏碎一半,你要不要試試?”

“季懷慶,你這是不打算理會唐家繼承人的性命咯?”

“我為什麽要理會?我一個喪家之犬,季家繼承人身份也丟了,季家被唐家報復,與我何幹?我只求能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便是同歸於盡也心甘……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