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的心從來只給她

男裝打扮的唐慕之,見他一眼認出自己,眼神微微一喜,但再看見燕綏毫無波動的眼眸後,最終還是慢慢垂下眼眸。

燕綏倒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她,在長川,她被文臻狠狠教訓了一頓,之後隨著唐羨之離開長川,按說應該回了唐家。畢竟再執著的追逐,面對心上人的冷漠和心上人的心上人的壓制,也經不住那日日的傷。

燕綏只看了她一眼,便轉開目光,唐慕之眼睛盯著地面,道:“殿下,為何那般放過靜海總督?為何又攔阻我出手?”

“我的事,與你何幹?你若足夠聰明,便趁早走開些。”

“殿下,靜海總督不是尋常女子,這裏是她的地盤,你孤身來殺她,本來就很冒險,你還要給她機會……殿下便是天縱之才,也難擋小人暗箭。您不該如此自負……殿下。”唐慕之終於擡頭,直視他眼眸,“讓我幫您!”

燕綏眼神從她面上飄過去,像落花被風攜著過了水面,颯颯灑灑,不留痕跡與香氣。

“唐慕之,你今日瞧來很濫好心,很瑣碎,很羅唣,這可不像你。你無端示好,是想要和我換取什麽?瞧你一身風塵,好像趕了很久的路。你衣袖下有傷痕,中間闊邊緣窄,應該出於某種很少見的闊劍,據我所知,你們唐家好像用過這種闊劍。”

唐慕之霍然色變,緊緊拉住了自己袖子。

袖子很長,露出的傷痕其實只有一點,可是那人散漫底鋒銳無倫,這世事在他面前排不開雲霧。

“這傷痕不止一個,草叢般緊密排列,是一瞬間受的傷。以你的武功,沒道理給同一個人同時傷及這麽多處,那就應該是使同樣劍法的不同的人,給你留下的傷痕。你們唐家小樓幾大防禦陣之一的天羅陣,好像用的就是這種闊劍?你這是,闖陣沖門出小樓了?”

唐慕之退後一步,看她一瞬間的表情,似乎想轉身就逃,但燕綏一眼見天地的可怕推斷能力,忽然又讓她燃起希望,後撤的腳跟一轉,轉為向前一沖,然而就在將沖未沖之前,燕綏點出一根手指,生生隔空將她點在原處。

“停,不要哀求,不要訴苦,不要和我說你的難處。你和唐家是否決裂,是否闖陣出唐家,我一點興趣都沒有。”燕綏看一眼將要燃盡的香頭,“讓開,別攔著路,也不許多事,我就給你活著回東堂的機會。”

唐慕之給這虛空一指點著,一步也不敢前進,立在原地,退後一步,又一步,忽然道:“殿下,家裏準備給我找一門親事。”

燕綏沒有表情。

“殿下就不問問,家裏屬意的我的夫婿人選是誰嗎?”

“總不會是我?”

“為什麽不能是您?”

“能。但是不可能。你們唐家但凡有一點自知之明,就不該把主意打到我頭上。”燕綏眼尾弧度微微飄展,因此稍稍斜眼看人的時候極漂亮,湛然的眼眸自眼尾處孤光收束,星河流轉,美至令人心口一窒。

但配著他的語氣和言語,窒息感就變成了插刀感。

唐慕之這些年被插刀插出了免疫力,聽而不聞地道:“我父親已經向陛下上了折子,請求和殿下聯姻。”

燕綏意味不明地笑一聲。

“但是,唐家還是了解殿下的,我父親和我說,如果殿下堅決拒絕這門親事,也要把我盡快嫁出去。大抵是我這兩年做的所有事,都讓家族不滿,他們要我修心養性,說我不適合再效力唐家,這備選的親事,是湖州別駕的兒子,據說年輕有為,才貌雙全。”

“恭喜。”

唐慕之慘然一笑。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難不成你還想和我要賀禮?”

“殿下,我……我今天來,本來想為你殺了南齊總督,再和你談。但你不讓我殺,那麽我只能……求你。”

“求我什麽?娶你為妻?唐慕之,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自信,給了你說這話的勇氣?”

“殿下,我不想嫁別人!”

“與我何幹?”

“殿下,那位湖州別駕的公子,傳說中很有些問題……”

“與我何幹?”

“殿下,娶我意味著什麽你該知道!你現今還陷身於通敵賣國的嫌疑中,陛下雖然愛重你也抵不過滿朝攻訐壓力,更不要說在這樣的指控之下陛下是否心意不變都難說。但是現今唐家主動願意將我嫁給你,滿朝文武和陛下為國家安定計,都樂見其成,自然也會放過之前對你的彈劾。可你如果拒絕,你如果因此激怒唐家引起某些事端,你該知道你會面對什麽!是更加劇烈的攻擊,是天下的失望責問,和帝王的不滿猜疑!”

“與你何幹?”

唐慕之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他從來都這樣,從來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