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夫人兇猛

人群嘩然。

怎麽可能!

這位金壇壇主,最是個性古怪,且性情冷硬,頗有些六親不認。在大家看來,誰都有可能讓路,唯獨他不可能。

這個扈三娘怎麽做到的?

人群中更多人如喪考妣——底下開盤賭局,有些比較細化,為了表示嘲笑,還按扈三娘能夠到達的級數下注,很多人買扈三娘過不了百級,而五百級更是幾乎沒人買,到得現在,人們已經輸了,只是輸多輸少的問題。

君莫曉笑眯眯問先前那人:“臉腫否?”

文臻在台階上,對著金壇壇主深深施禮,大聲道:“多謝壇主仗義放行,事後三娘定攜姐妹來謝。”

擦身而過時,卻悄聲笑道:“如今壇主有錢了,當可上天梯也。”

金壇壇主眼眸一動。

底下眾人聽著愕然,君莫曉厲笑等人便將孫壇主擄人的事兒廣而告之了一番,江湖漢子,向來不屑這種欺壓強擄弱女的行為,頓時對孫壇主好一陣不齒,對金壇壇主則連連稱贊,贊其正直無私,不計虛名,大義為先。

台階上,正直大義的金壇壇主一臉傲然,淡淡地摸了摸袖子裏的銀票。

解決最後一位壇主,文臻上五百級。

爭鬥中用智,本身也是手段的一種,還是最高的那種。

剛才從對方姿態和眾人神情中她就判斷出,這位金壇壇主,實力不會比孫壇主低,畢竟是五壇之首,沒道理不如火壇之主,但他卻站在那裏沒動。

而且也不像是個淡泊名利的人物,她看得見他眼底的不甘。

那麽不參加上天梯就另有原因了。

她注意到,對方的衣裳比別的壇主要舊一些,但不明顯,是一種精心掩飾過的寒酸。別人看不出,她卻有一雙利眼,看見他袖口袍邊都經過精心縫補,縫補手藝極用心,可見他有一位十分賢惠的妻子。

他戴著的荷包也極精致,雖然舊了,卻理得整齊,而他也十分愛惜的模樣,舉著巨斧的時候,都小心不要碰到荷包的系繩。

他身上有種淡淡的藥味,顯然不是自己有病,而是親近之人有病,而他經常親伺湯藥。

他有重視的人,那人需要看病,所以他需要錢,壇主供奉不低,他卻如此寒酸,說明親近之人的病所用藥物一定很貴。

五壇壇主直接約束各地分壇,分壇各堂口每月會有例供,還有手下百夫逢年過節孝敬,但這些都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收入。

而一旦升上護法和當家,就會失去對分壇的直接約束,再也收不到、也不能收那種私下例供和孝敬了。

就好比大家長不好貪汙自家的東西,底下的各房老爺們卻不妨多揩公中的油。

所以他為了錢,不能去上天梯。

但終究意難平。

何況那孫壇主人品不佳,平日裏定然沒少耀武揚威得罪人,如果有人能去踩一踩他,金壇壇主一定很樂意。

需要什麽,就給他什麽,要錢,要名,要出氣,文臻都能給他辦到。

何樂不為。

至於最後攛掇的那一句——給那些當家們多一個對手,多消耗一些體力,不好麽?

底下燕綏看著文臻輕松走上去的背影,輕輕給他的小蛋糕兒鼓了鼓掌。

他家蛋糕兒就是強。

這一番來往說起來簡單,但是審時度勢,知其不可為便不為,一照面便能發現對方想什麽想要什麽並投其所好,這是天分,是智慧。

智慧也是實力的一種,不是麽。

燕綏沉吟了一下,想著蛋糕兒已經離開朝堂太久,這不利於她的仕途,為朝廷辛苦奔忙不該白忙,也該兌現一些利息了。

比如去大燕尋藥,或者該在大燕接壤的州為她謀一個實缺,這樣一邊尋藥一邊做地方官兩不誤,等到兩三年地方資歷熬滿了,回京入中樞順理成章……

燕綏在這邊替媳婦兒的青雲路做著籌謀,文臻已經上了五百階。

五百階上,沒人。

負責記錄的人站在圍欄外面,看文臻擡腳還要往上走,急忙出聲道:“扈三娘,請先挑戰軍師,再往上行。”

文臻笑嘻嘻指指空蕩蕩的台階:“這都沒人,我挑戰誰,空氣嗎?”

“軍師留下兩個問題,能答出這兩題的,就算勝利,可以繼續上天梯。”

“那請吧。”

“第一題,軍師說,他就在這上天梯的路上,請問三娘是選擇在這裏和他鬥一場呢,還是在別處?”

文臻毫不猶豫地答:“在別處。”

記錄者打開第二頁,眼底露出驚異之色,又看了文臻一眼才道:“第二題,軍師說,如果你答在別處,則問你,他是誰?”

文臻笑吟吟道:“如果他知道他自己是誰,知道我打算做什麽,就這一級就該讓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