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 你為何蓄意親我?(第2/4頁)

周沅芷一笑便收,走過來道:“我並不是纖纖弱女,自從上次海上遇險,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有強身健體,也有隨著府內教頭學些粗淺功夫,別的不行,林侯的分量還是擔得的。”說著也不容林飛白再推卻,將林飛白背起。

林飛白緊緊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敢看她還是不敢面對這樣的自己。

周沅芷說得輕松,但終究是養尊處優大小姐,林飛白的重量剛上了身,便險些腿一彎,她身後的侏儒護衛機靈,立即一腳抵住她,撐住了她的身形。周沅芷站直身體,林飛白早已察覺,忍不住道:“周小姐,還是放我下來吧……”

周沅芷轉頭悠悠瞟他一眼,瞟得林飛白頭皮一炸,頓時忘記要說什麽話,隨即聽她不急不忙地道:“何必這麽多話呢?難道我身上不香嗎?”

林飛白:“……”

感覺自己好像又聽錯了。

再一偏頭看見周沅芷依舊寶相莊嚴,端莊娉婷,隨時可以入宮面聖的禮儀優雅,又覺得果然自己是聽錯了。

周沅芷吸一口氣,一邊想好歹撐住不然就辜負了自己這段時間的辛苦,也辜負了殿下難得的給她的這個機會,一邊道:“我這個帳篷位置有些偏,從後頭繞過去,能避開很多崗哨。”

林飛白含混地唔了一聲。

他能說什麽?他什麽都不敢說。

侏儒先溜了出去探路,打手勢示意無妨,周沅芷隨即步出,帳篷外月色晦暗,巡哨隊伍手中的火把光芒一閃一閃,還在遠處,侏儒一人在前探路,一人在後警戒,周沅芷背著林飛白走在中間,營地裏可以明顯感覺到空蕩了很多,一路走過的好些帳篷都安靜無人,而光源漸遠。

此刻走在黑暗中反而令人安心。林飛白警惕不減,心情卻漸漸平復了下來,這時才感覺到身下女子的纖細柔軟,感覺到她發絲柔軟而頸間肌膚細膩,像一團軟玉般近在咫尺幽幽生光,而香氣自發間項間逶迤,似有若無,像八月夜裏走在月色塗滿的山道,遠山深處一支桂花發出無言的邀請,尋那般幽淡而又濃烈的香氣而去,誤入荻花深處,以為邂逅山精野魅,卻原來流雲飛霞,天光正艷,瓊樓玉宇,神仙洞府。

他有點僵硬,微微偏過頭去,盡量避免任何的接觸,奈何她一番折騰鬢發微亂,幾縷細絲隨著步伐動作不斷撩著他的耳垂,他讓了又讓,只覺得耳垂漸漸也熱了起來。

卻聽見周沅芷忽然悄聲道:“林侯,這是我第一次背人呢。”

林飛白:“……”

他算是發現了,這位端莊優雅的大小姐,一開口,每句話都讓人沒法接。

周沅芷也不要他接,又笑著柔聲道:“男女授受不親啊林侯。”

林飛白痛苦地閉上眼睛。

是啊,授受不親,您能把我從您背上扔下來麽?

周沅芷側眸看他,忽然噗嗤一笑,道:“和你玩笑呢林侯。所謂事急從權,咱們也算半個江湖兒女,何必那麽拘泥。”

她一忽兒莊嚴端雅,一忽兒戲謔撩人,現在又玩英風豪氣,而林飛白只想逃。

話都給她一人說了。

周沅芷瞄一眼他蘿蔔一樣的耳朵,無聲一笑,收了眼底的戲謔和悵然之意,忽然輕聲道:“林侯,聽說當初文別駕和宜王殿下遇險,和你們失散,殿下受傷昏迷,文別駕也曾孤身背著他,在大山中跋涉。”

林飛白心中一酸,勉強嗯了一聲。

當初知道文臻那段經歷後,他便很是自責。責自己無能,早早受傷,令她被擄流落,生死掙紮,受了那許多的苦。自責裏也有幾分不甘和郁郁——她的掙紮奔波,窮盡心思,那一路全部的勇氣、智慧和力量,都獻給了自己那個死對頭。

不是不失落,不是不嫉妒,但也只能默默立在一邊,看那天上月,陰晴圓缺,不由人說。

周沅芷的聲音溫柔,像一道絮風,拂在他耳側。

“我很是羨慕呢。不離不棄,相扶相攜,多麽美好的情感。我之前總在想,文大人在背著殿下逃亡時,是何等心情。想必焦灼煎迫,度日如年。可今日我才明白,便縱那時焦慮無措,命運相逼,心內也必有一份安寧喜悅在,因為喜歡的人在,還在一起向前走,便是再黑暗,也是不怕的。”

她輕輕道:“多希望我也能有這樣的一個人,和我一起,哪怕向黑暗而行,歷險境磨折,只要在一起,不分開,便有勇氣和力量繼續……一生一世。”

林飛白默然,他為了下巴不靠著周沅芷的肩頭,始終微微梗著脖子,此刻聽著她這番話,和平日每一面的她都有些不一樣,卻分外誠摯動人,動人裏卻又隱隱藏幾分失落,便知道以這位大小姐的敏慧細膩,已經察覺了他故意的疏離,這疏離對上她今日種種,便顯得分外的無情,林飛白想要無情,卻又覺得實在慚愧——人以坦誠熱血待我,我卻以冷漠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