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林擎VS燕綏

燕綏在夜色中的屋檐上掠過,聽著屋檐下各種聲音。

聽見有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聽見有人在夢中格格笑著大喊自己頭發黑了。

聽見有人無聲地喝著悶酒。

聽見有人低聲喃喃說要殺了她。

聽見有人在咿咿呀呀唱戲,有人在笑著拋賞錢。

他忽然停下腳步。

前方是一座原本很巍峨的建築,說原本,是因為那建築已經塌了半邊,但依舊可以看出非常的高,形狀似塔似閣,原本應該最起碼五六層,現在可以看見殘破的墻壁,塌陷的樓梯,在夜色中宛如掉了牙猶自張嘴笑的老人。

是曾經發生事故的天星台,易人離少年時受苦的地方,也是易勒石最後出事的地方。

他來,是想看看這裏實驗的痕跡,易家在這裏做了很多秘密的試驗,也嘗試過無數的藥物,哪怕已經塌了很多,也一定會留下痕跡。

他剛要近前,忽然停住腳步。

前方,天星台下,忽然走出一個小小的身影。

看上去是個女童,十分瘦小,不過三四歲模樣,一個人,繞著現在已經沒有人跡的天星台轉悠,仰頭看著高處,嘴裏念念有詞。

這個時候,這種天氣,怎麽會有這麽小的孩子獨自在外面?

燕綏立著沒動,卻見那個娃娃,從懷裏掏出一個什麽東西,蹣跚地向著天星台底部走去。

燕綏看見那東西,眉間一動,閃電般地掠下去。

那孩子卻非常警醒,霍然轉頭,看見黑影掠來,露出驚嚇之色,卻沒有喊,下意識將那東西往衣袖裏一塞。

燕綏劈手就去奪。

手指已經鉆進那娃娃的衣袖。

他忽然像中了毒一樣猛地拔出手,手指順勢一抖,將那娃娃的身子猛地拋了出去。

他拔出手的那一刻,嚓地一聲,那娃娃胸前彈出一截明晃晃的刀刃,離燕綏鼻尖只差毫厘——如果不是燕綏警覺,反應驚人,這一刀一定就能戳實在了。

畢竟誰也沒能想到這麽個走路都不穩的娃娃,也能有這樣陰毒的手段。

那娃娃跌出,依舊沒有尖叫,砰地一聲滾落一堆雪上,她打了個滾,轉眼不見。

燕綏卻沒被那障眼法迷惑,衣袖一拂,雪堆散開,露出底下的灌木叢,灌木叢下有個小小的洞口,洞的直徑非常小,而且滑梯一樣往下,成年人根本下不去,那孩子轉眼便滑了下去,她似乎確定燕綏和之前的所有人一樣,拿她沒辦法,忍不住在地洞裏發出格格的笑聲,那聲音微粗,在地下的管道裏聽來沉悶詭異,像地底的野鬼在詭笑。

燕綏卻唇角一勾,一眼看向了前方,天星台最底下進門處的殘破的台階,再次衣袖一卷。

那台階石板忽然翻轉成九十度,轟然一聲插入地下。

隨即一聲尖叫,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麽人撞上了那石板。

燕綏一眼便看出了那地下管道通往何處,並插下石板截斷了管道,那娃娃滑下去,正撞上石板。

燕綏還不罷休,手指一彈,地面上一根雖冬季也不凋謝的荊條立即野蠻生長,穿入那小小地洞,要將那娃娃勾出來。

隱約聽得裏頭一聲驚叫,荊條唰地收回,並沒有帶出那娃娃。

燕綏聽了一下,皺了皺眉。

底下還有別的洞。

他正在仔細聽,忽然似有所覺睜開眼,轉回頭,就看見屋脊上多了一條人影,黑衣飄拂,手中一根黑色棍狀物。

那人似乎正對著什麽方向在說什麽,一轉頭便看見了他。

看見他那人一怔,張嘴正要說什麽,燕綏忽然飄身而起,人還沒到,衣袖一揮,一團雪團半空炸開,將那人手中棍狀物砸飛。

那人又是一怔,未及反應,燕綏已經到了他面前,輕飄飄一掌拍了出來,漫天忽然便似又下了雪。整個屋頂未化的積雪都倒飛而起,團團一轉,似一只冰雪之桶,將黑衣人罩住。

半空中燕綏長衣飛散也像一團瀟灑的雲,雲裏探下一只雪白的手,拍向被罩住的人頭頂。

……

不遠處黑暗中一處回廊上,正在喝酒的兩人也睜大了眼睛。

其中一人立即扔掉了手中酒壺,飛身要起,結果褲帶被另一人拽住。

他回頭,雪光下一張看似平庸的臉,氣質卻沉厚巍巍,是童邱。

抓住他的自然是這時候還不肯丟下酒壺的周堂。

童邱拍他的手,“打起來了!你攔著我做甚?”

周堂抓著酒壺,津津有味地看著:“是啊,打起來了,怪好看的,我們多看看。看這倆小子近日武功長進了沒。”

童邱瞪著他,“你瘋了,你沒發現不對勁嗎?殿下怎麽會忽然對飛白出手?而且不留余地,萬一飛白出事怎麽辦?”

“飛白又不是一個人,殿下和他這樣半真半假打過也不少次了……既然發現殿下不對勁,不多看看怎麽知道到底為什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