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窺視

少年身後人笑道:“公子是咱們家未來的繼承人之一,看上這女子還不是小事一樁。這女人,之前六老爺好像提過一句。說是岑少爺路上不小心誤傷的一對普通夫妻,正好也要來長川探親,段夫人便一起帶過來了。”

“哎喲我的小乖乖,這麽個玉雕粉砌可人兒,易雲岑那個傻子也舍得傷,這要歸了我,我肯定每天都把我的小乖乖捧在掌心啊。”

“公子向來憐香惜玉,豈是那心智不全的易雲岑可比?”

“你這話說的是。那個易雲岑,連敵人都敢公開吹捧,家主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蠱惑,居然把他也定為繼承人之一,和我平起平坐,簡直是對我的侮辱。哎不說他了,我去問問燕吾叔,叫他想個法子幫我把這女人要過來。”

“不過公子,此女已經成親了,她的夫君想必是個麻煩……”

“聽話乖乖奉上便好,不聽話嘛殺了……”易修年忽然停下話頭,盯著那馬車車廂。

車廂裏又伸出一只手,依舊的雪白,手指修長,是男人的手,輕輕一揮,簾子落下。

不知怎的,易修年看見那手和那手的姿勢,便覺得這男子定也是個美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咧嘴笑了下,拉長聲音,怪腔怪調地道:“……留著,說不定有大用呢。”

十八部族迎共主便如一場鬧劇,轟轟烈烈開場,荒唐狼狽結束。

那兩批騎士迎著段夫人車駕,有點倉皇的施禮,對望一眼,不再造次,退入城內。

文臻出拳救人後,因為重傷未愈有點氣息不穩,燕綏一邊說她多事,一把給她把脈調理氣息,文臻笑眯眯聽他念著,心情大好。

她發現自己雖然傷重恢復緩慢,但她的拳力更加流轉如意,果然武技更上層樓。只是不知道這次碎針還會不會留下還沒發覺的傷害,但武力值上漲,在這步步驚危的敵營,總歸是件好事。

隊伍前頭,易秀鼎緩緩將長劍挪到更易拔出的肩頭位置,臉色冷峻。

她身邊傳燈長老嘆道:“我不過稍稍走開,十八族便忽然又變了態度,這些人啊,真是桀驁難訓,你永遠不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們下一刻會不會改主意,什麽人的話他們都聽,什麽事都敢做……有他們攪合,咱們家要想渡過這次難關,難了。”

易秀鼎冷冷道:“連夫人都敢挑釁,果然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段家對十八部族的恩澤,畢竟是上一輩的事情。而段夫人當年避走青州,在十八部族看來也是丟下了他們,如今青年人上位,未受舊恩,心中有怨,對夫人缺乏應有的尊敬也難免,但只要夫人手中握著青螭刀,他們應該就不敢違背夫人。”傳燈長老道,“只怕這些莽夫,被人挑唆,惹下亂子來,也不知道誰能攔得下他們……”

易秀鼎腦海中忽然掠過一張艷麗秀逸的臉,和那人散淡又高遠的神情,心中微微一緊。

……

城門大開,長長的隊伍被引導入內,四面百姓不斷擁擠,有人向段夫人的車駕拋擲鮮花,路邊還有不少部族裝扮的男女,對著段夫人的方向施禮,多半都是老人。

文臻悄悄撩開簾子,看著外頭景象,北方大城的風格和天京的富麗精美溫柔鄉果然不一樣,城墻高闊,青色墻面邊緣飾以黑色圖騰紋的墻磚,色澤沉厚莊重,護城河寬達四丈左右,垛口和望敵台無數,老遠便可見旌旗飄揚,長矛矛尖向天若要刺日,鐵甲光耀,戒備森嚴。

入城道路也比天京寬闊,兩邊屋舍齊整,似是經過統一修建,令人入城第一刻不禁凜然,覺得此城莊嚴雄偉,但文臻目光落在一些細節上,比如屋舍之間的街巷很臟,透過街巷看見的裏頭屋舍就破爛了很多,街面上雖然看不見乞丐,但是那些陰暗角落裏,不時看見目光暗淡衣衫襤褸的乞討者,時不時被路人呵斥到一邊,在寒風中抖索。

忽然有一個婦人沖出來,尖利地在街頭大叫,“我的孩子啊——你們誰看見我的孩子了?”她不斷拉住行人,拼命詢問,再被行人漠然甩開,最後被幾個沖過來的官差模樣的人拉走。

四面的人依舊沒有太多奇異的神情,似乎這樣的事情很常見,搖搖頭,嘆息一聲,繼續往前走。

街道上還有很多身形高大神情彪悍的異族男子大步行走,不時和攤販發生沖突,高處的酒樓裏忽然就有酒壇砸下來,險些砸到路人,但那些人依舊麻木地在路上行走,連頭擡起來都不曾。倒是酒樓裏面吵得沸反盈天,過了一會,砰一聲,一個人砸下來了,四面路人哄地散開,像怕被血肉濺到鞋子,但也沒人去救,就任傷者躺在積雪未化的路面上,好一會兒才有店小二匆匆跑下來,動作麻利地將人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