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戲

文臻今日帶她進宮,本就有想讓她查看鳳袍的意思,聽見她這麽說,並不意外,微微側身,聽采桑低聲道:“原本背後有一塊團繡,當初也正是那一塊,被鈴娘發現了有問題,才引出後來那許多事。但方才皇後娘娘升座,我好像沒有看見那塊團繡。”

文臻知道原本背後那塊團繡以獨特針法藏了巫蠱符咒,但是被發現後肯定不能繼續留著那樣的東西,團繡拆了重繡也正常。只是繡娘當初事情鬧那麽大,唐家季家都被扯了進去,事情還落在了當地官府和燕綏的眼裏,唐家也好,季家也好,只要智商正常,都應該明白再拿鳳袍做文章容易墮入對方陷阱,都應該放棄這鳳袍才對。

尤其季家,後來季懷遠被燕綏策反,把策劃繡娘事件的季懷慶整殘,現在正忙於內鬥,應該不會再摻和鳳袍的事。

她在那默默思索,無意中目光一轉,發現對面第五桌赫然正是聞近純。

也是,皇後壽宴,她這個太子良媛當然要在場。

聞近純並沒有看她,正一臉虔誠專注地聽皇後講話,在場的貴婦小姐們其實都練就了一種內心走神表面專注的本事,但比起來還是聞近純看起來最誠懇真實。

難怪能夠在太後面前脫穎而出。

接下來又是獻禮環節,已經經過一遭的文臻,睜大著眼睛在睡覺。

她已經獻過禮品了,皇後總不好意思再和她要一次吧?

她忽然覺得好像被誰踩了一下,一擡頭正看見菊牙的眼神古怪地從她手指上掠過。

她手上戴著卷草。

菊牙只是一掠而過,隨即昂著頭走出去了,跟在德妃身邊久了,她的精氣神也和別人不一樣,連背影都張牙舞爪。

她身後眾人竊竊私語。

“德妃娘娘架子真大,皇後壽辰也敢稱病不來,不來就不來吧,還派個宮女來獻禮,這不是當眾藐視皇後麽。”

“瞧瞧那什麽禮?德妃娘娘親手炒的葵瓜子一袋……真虧娘娘好涵養,當真便收下了,連臉色都沒變。”

“這麽多年,這些事不是一次了,終究也不能拿她怎樣,皇後也只能認了。不過據說德妃好多年前就不再公開下皇後面子了,今年這是怎麽了?”

“噓。來之前的囑咐都忘了?莫談宮闈秘事!”

……

文臻這才知道,在她睜眼睛睡覺的時候,竟然已經發生過好戲了。

今日沒看見德妃她一點不奇怪,德妃派人來獻禮才是真奇怪。

那位美人真的是派人給皇後賀壽嗎?

文臻目光落在自己手指上的卷草上,想了想,又摘了下來。

然後她又放空了腦袋,正在思考如何坑長川易的時候忽然再次被人踩醒。

“文臻!文大人!醒醒!”七公主燕綝伸出一只腳拼命碾她。采桑也在她身後輕輕推她,“皇後叫你呢!”

文臻臉色一整,坐直身體,將燕綝的腳丫子踢開,坦然道:“多謝公主,我聽見的。只不過正在思考如何拜壽。”說完起身,坦坦蕩蕩行了出去。

燕綝翻個白眼,罵一聲,“和三哥一樣,不要臉!”

文臻本來以為皇後這邊是不是想趁機讓她尷尬一下,故意裝忘記安排她獻禮,不想上頭卻是易修蓉正在獻上一尊七彩玉鸚鵡,皇後招手讓文臻上殿,指著易修蓉笑道:“本宮聽說方才在花園,修蓉對你的婢子做了些不妥當的事。這孩子素日仗著本宮寵愛,行事有些不著調。文大人是朝堂股肱之臣,可不能由她任性開罪。便讓她當面於你賠罪,你大人大量原宥了罷。”

文臻感受到背後形色各異的目光,看著對面滿面通紅含淚給自己施禮的易修蓉,一邊在心中罵娘,一邊雙手趕緊扶住易修蓉,又誠惶誠恐和皇後請罪,“娘娘言重。不過些許誤會,臣和修蓉妹妹早就說開了。今日是娘娘的喜日子,還要為臣這點小事操心,實在是臣的罪過。”

皇後的目光落在她頭上的玳瑁首飾上,點點頭道:“也不能算小事了。修蓉年幼,眼皮淺,對不是自己的物事竟生妄念,還險些傷你婢子,若不懲戒,本宮也愧為皇後了。”

文臻心中警鈴大作。事情始末易修蓉不可能自己和皇後說個明白,皇後是怎麽知道的?這種事如此不光彩,正常人遮掩都來不及,皇後為什麽不僅不遮掩,還不接她淡化事態的話,反復要將矛盾說清楚?

這位什麽時候這麽坦誠講理了?

身後隱隱有議論聲。

文臻原先迅速進殿坐下,行為低調也罷了。此刻被皇後喊到殿上,她的流光溢彩的衣裳首飾,便都被眾人看在眼裏,驚羨的同時,也便明白了皇後話中的意思——易修蓉對文臻的首飾產生貪念,竟為此要搶且傷害了文臻的婢子,這是很過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