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美媳婦見公婆?

文臻出宮門的時候,嘴角如常掛著笑容,和以往一樣,和每個遇見的人都微笑打招呼。

“李相午安。”

“姚太尉您這是下晚班了啊?”

“單司空最近大好了?”

老臣們抽抽嘴角——這丫頭問候態度是沒問題的,怎麽詞兒有點不大對勁?眼神也有點飄?

最近在宮裏比較多的單一令呵呵一聲,“許是歡喜瘋了。”

歡喜瘋了的文臻出了宮門,門口照例有來接她的宜王府車子,今天來趕車的居然是工於心計,他向來對文臻橫眉冷對,上次還因為她的事受了罰,而且那回他覺得自己受罰得莫名其妙,也沒發生什麽事,憑什麽就罰他這個忠心耿耿的人兒?因此對文臻態度更加不好,從來不沾這種事兒。

文臻今天有點渾渾噩噩的,腦子一直在思考,雖然有點詫異,但也沒多想,便上了車,甚至忘記自己先前和燕綏冷戰的事兒了。

工於心計看她上車,嘴角一撇,揚鞭策馬。

文臻忽然道:“勞煩你,送我到聞家老宅。”

她現在不想回宜王府,要怎麽面對呢?而且陛下也說了,稍後要給她下指婚旨意,再住在宜王府就不大妥當了,讓她先去別處居住,然後會給她賜府邸,讓她在自己府中接旨,最好府邸中有長輩親人在。

天京能算得上她的長輩親人的,也就聞老太太一家子和聞近檀了,她直接搬去聞家老宅便可。

但她此刻也不是為了接旨而去,只是突然逢上這樣決定終身的大事,便想找個老人依靠一下。

工於心計又撇撇嘴,懶洋洋應了一聲。

馬鞭一甩,向著一個陌生的方向。

宜王府他不去,讓這女人再去擾亂殿下的生活嗎?

昨天他沒去,等其余人回來聽說後臉都靑了。

猛鬼坑啊,千人坑啊。

這賤人想要害死殿下嗎?

當年封家那事件,偌大家族血流成河,滅門絕戶,殿下含怒出手,一夜連斬百人,不顧滿朝勸阻,親自下令,最後喪者千余人,都葬進了定州鄖縣郊外的寒風溝。

自從寒風溝當真日日寒風,陰風陣陣,傳說裏一到午夜鬼哭魂嘯,擾得是四周山民紛紛搬離。

是否有鬼魂作祟他不知道,但作為殿下的貼身護衛,他始終記得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也記得那夜那個老婦人被砍下頭顱前那雙怨毒的眼睛,記得那薄薄嘴唇裏飛快地吐出的咒語,以及事後那顱腔裏沖天而出的血,將當夜的月染成一片汙濁的紅。

她說,殿下必將永生束縛,無福早夭,父母緣淺,子孫緣薄,不得天外之力,則不能解脫。

她說,願以魂祭,猛鬼成陣,但入一步,身化飛灰。

千人坑,猛鬼坑,百年大巫以畢生修為和最後的鮮血留下詛咒,別人過不過一場驚嚇,殿下踏入那石牌坊一步,便是萬劫不復。

他越想越惱恨,越想越覺得這個女人是殿下的劫。清心寡欲,不愛人間,淡薄漠然的殿下,自從遇上她,就破了太多例,沾染了太多煙火氣,這也罷了,如今卻因為她遇見更多危險,這女人還毫不自知毫不領情。殿下樹敵無數,身邊怎麽能留下這樣一個巨大的破綻?那會害死殿下的。

工於心計覺得不能再看下去了,長痛不如短痛,哪怕被殿下給再次關禁閉呢,也得把這個禍害給解決了。

他一路趕著馬車疾馳,向天京城郊的一個碼頭進發。因為文臻提議皇帝派人出海去尋找優質的糧食種子,為此東堂特地修葺了最近的一個碼頭,前幾個月就派官船出海了,從這裏一路向西走上幾天,就能走到出海口,可以換大船直接出海。因為這是一條貫通南北的運河,這些年一直在治理清淤,東堂開始慢慢發展商業以後,運河變得日漸忙碌,每日裏各種船只來往不絕。

文臻一直在車裏發呆,想著這事該如何解決,忽然覺得怎麽這路途這麽漫長,掀開車簾一看河水湯湯,船只來往,不由一怔。

工於心計板著臉,指著河上一條不大不小的船道:“殿下在那條船上等你。”

文臻現在聽見“殿下”兩個字就覺得心緒復雜,至於別的她倒是沒有多想,因為工於心計是燕綏的德容言工四大隊長之一,忠誠度絕對沒有問題,平日裏對她雖然沒有其余人熱情,但在她看來,不過是繼承他主子的傲嬌脾氣,為人有點死心眼罷了。

第一意識是想溜。原來是自己有理的,但答應了唐羨之求親,好像之前的理也就不存在了,見了面是發怒還是解釋?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隨即又想燕綏那個狗性子,真要避而不見只怕還惹出大麻煩,那就說清楚吧。他不介意,最好。他介意,也該給他個明白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