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第2/3頁)

做勞什子的護衛,出一本《論應對無良主子之一百零八計》吧,你們會發家致富的。

……

油燈灼灼,映得炒飯柔潤腴美,彩光流轉,吃飯的人垂著臉,鼻端挺直如玉,眼尾的雙眼皮寬且深,似一抹精致的扇面,燈光就是最好的濾鏡,這畫面配得起本朝書畫大家商醉蟬妙筆一揮,一幅至少一萬金。

不過某人心裏配的圖是大觀園劉姥姥攜蝗大嚼圖。

文臻笑眯眯地看燕綏吃飯,眼神和表情洋溢老母親般的慈愛滿足。如果對面那位來一句“你怎麽不吃”那就更完美了,她已經想好台詞了,“只要你能吃得下,我就一輩子放了心。”或者來一句,“我去洗碗去,你且在此地,不要動。”

可惜文臻固然敗絮其中,對面更是人面獸心,慢條斯理吃完飯,一邊吃飯一邊在思索什麽,愣是一句客氣話都沒給她。

他對那副畫的興趣好像還比對文臻興趣大一點,吃飯時還掛在對面,時不時瞧一眼。

文臻絕不會問他為什麽要掛在對面,她並不想聽見他回答:“因為看這個總比看你更下飯一點。”

她誇畫,反正這畫畫的是他,他總不能自己毒舌自己。

“你瞧我這畫,精致吧?立體吧?能抓住人物的精髓吧?你看我對你記憶多深,你上次的武器我就看見一眼,就畫得一模一樣……”

“那不是我的武器。”

“呃……那你下次用上武器招呼我,我給你再畫一幅。”

“我不用固定武器。”

“那你用什麽?”

“諸般萬物,隨手可用,非要被一個死物捆住?”

文臻想裝逼了又裝逼了。

“比如?”

“比如……”燕綏忽然一笑,那雙眼角收斂眼尾舒展形狀說不出的漂亮的眸子,眼神鋒利又溫潤,忽然手指一彈。

文臻只覺耳垂一痛,一摸。

兩顆豌豆,一邊一個,像一對翠綠的耳珠。

不吃的豌豆彈人耳朵上,臉呢?

下一秒燕綏走過她身側,捏了捏她耳垂,笑道:“炒飯別吃太多,瞧你肉多得,耳垂都這麽胖。”

文臻心想剛才怎麽沒試試在炒飯裏下毒呢?聞探裏有一種好像很適合他,吃完會爛舌頭那種。

忽然覺得不對,這兩豌豆怎麽手感這麽硬。

手指略微用力,豌豆皮碎裂,裏頭兩顆小小的黑珠子滾了出來,文臻不敢用手拿,用手帕拿了端詳,那丸子像珠子又像藥,堅硬泛黑紫色光澤,一點幽幽苦香散發,不像什麽壞東西。

她看一眼燕綏的背影,並不打算問他,燕綏這個人她也算了解一點了,臉上飄著春風和潤,眼神裏寫滿“你們這些魚唇的人類”,最不耐煩的事就是解釋,問多了能被他嫌棄到大荒去。

她看著燕綏的背影,總覺得這家夥夜半出現在這裏,絕不是巧合,更不會是好心來給她解圍的。

然而她不想摻和,和這些天潢貴胄碰上絕沒有好事,上次是刺客,這次還是有刺客。

想到這個,她忍不住和燕綏提了一下先前疑似有人對燕絕下手的奇怪事情,燕綏卻完全沒興趣模樣,說到最後文臻不斷懷疑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大驚小怪,是不是刺客這種事在東堂和吃飯喝水一樣不值一提。

“陛下共有兒女十五人,現在只剩下一半,死因千奇百怪,死期連綿不絕,從呱呱落地的嬰兒開始死起,最近的一個是去年因貪墨案被圈禁後自殺的老六。而因為刺殺而死的,最起碼又占了一大半,就連太子,都曾被利劍當胸,險些丟命。”

言下之意,文臻接連遇見的這兩次,都是毛毛雨級別。

文臻剛想矯情兮兮感嘆一句願生生世世莫生帝王家,便聽見院子外頭一陣馬蹄疾響,正奇怪三更半夜怎麽也有人趕路這麽急,還有這馬蹄聲怎麽這麽重,院子門就已經被拍響。

還沒等驛站這邊的人去開門,德容言工就先過去了,隨後刀劍鏗然連響,呼叱聲不絕,竟然是話還沒說幾句,便打起來了。

文臻眼皮連跳,心想這位當真是個天字第一號的惹事精。

外頭熱鬧了一陣,隨即文臻聽見了林飛白的聲音。

“燕綏,你有完沒完?皇城三百裏地界,不夠你折騰了是吧?”

音調依舊冷冷,文臻卻覺得聽出了氣急敗壞的味道。

“想多了啊,”燕綏笑吟吟道,“山高水遠,天寒地凍,遠路難行,自然要有故人驛站相侯,來來,薄酒一杯,祝林侯此去,邊關縱橫,建功立業,一別經年,再會無期。”

他嘴裏說著薄酒,手上卻只一只炒飯碟子。一句話前半段聽著胡扯,後半段聽著冒煙。

靴聲橐橐,火光閃動,深紅的火把輪廓爛漫,那人身形鍍於其中利落修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