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黑蓮花(第2/3頁)

血腥詭秘的一夜躡足追來,聞近檀面無表情,語氣木然,一個字一個字卻蹦得清晰。

新嫁娘從期待到絕望到一次次被踐踏忍辱到最終暴起,一段漫長而折磨的心理歷程,到頭來也不過就是台前燭淚盡,紅袖掣雙刀。

也許她曾是個泥人,不帶氣性兒,然而那短暫的新婚歲月,將那個泥人打破,和血淚重塑,是另一個我。

在那夜跳躍的燭火和地下的屍體前,馬少爺看見的,已經不是含羞帶怯的新嫁娘,而是黑發披面臉頰染血沒有活人氣息的修羅。

所以他未及動手,便已膽寒。

所以他匆匆把人送回,自己提出和離。

文臻出了會神,心想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聞近檀固然讓她掉眼珠,可君莫曉也未見得就經歷單純,也許她自己單純著,但文臻可不敢相信那個看似天衣無縫的故事。

聞試勺的私生女,是不可能流落在邊疆,再流落江湖的。

殺了個副將,也絕不可能那麽輕易解決。

一切的偶遇都有後果,所有的巧合都有前因。

文臻在燈下想著這些看似八卦的八卦,把玩著君莫曉送給她的香囊,裏頭不知道什麽香料,氣味清冽特別,她將香囊仔細地貼身佩好,嘆了口氣。

但願所有有故事的人。

都能活得沒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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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文臻沒能睡得太早,因為定王的幕僚來拜訪,拉著她說了許多閑話,言下之意便是她很快就要進宮,宮中沒有依仗寸步難行,所以有必要和定王殿下達成長久的良好的關系。

說人話就是招攬了,一個女官,前途未明,派個人來探出根橄欖枝,就是給文臻天大的面子了。

文臻也沒說啥,笑嘻嘻招待了對方一頓夜宵,幕僚被食物的香氣勾引得很快嘴裏充滿了口水,說不下去了,等到他吃完文臻一碗雞湯三鮮小餛飩,渾身暖洋洋困意上頭,三言兩語就和文臻告了別,等到回去躺在床上才想起來,那小姑娘還沒回答呢!

幕僚在床上翻個身,不屑地嗤笑了一聲——緩兵之計?小姑娘有點手段,但說到底還是沒有成算,定王殿下的招攬,豈是那麽容易拒絕的?今日說個不,明日活不住,懂?

不識擡舉!

幕僚沉沉睡去,夢裏猶自在盤算,明日如何把責任都推給那個會糊弄人的丫頭。

幕僚走後,文臻也沒多想,她知道招攬不可輕易接受,但不接受招攬也會有很多後遺症,但事情已經到了面前,憂慮無用,只能見招拆招,既然注定要操心,那首要的自然是要睡個好覺。

只是今夜注定與美夢無緣。

睡到半夜,忽然一聲尖叫刺破夜的寂靜。

文臻霍然坐起。

她聽出這聲音是聞近檀的!

驛站裏卻靜悄悄的,這裏已經離天京很近,明日再趕半日路差不多就到了,又有皇子入住,按說這麽刺耳的一聲,換誰都被驚醒了,但是除了發出聲音的那間廂房,竟然沒有任何動靜。

驛站寬敞,文臻有時做夜宵睡得遲,單獨住一間,君莫曉要早起練功,也單獨住了一間,聞近檀只能獨住。

原本聞近檀選了靠近裏頭的一間,結果又說那間後頭靠著個陰森森的小園子,夜裏風大樹木簌簌,聽著怕人,抱著被子跑來要和文臻擠,文臻不慣和人一張床,便和她換了房,一邊換一邊腹誹——人都殺過,怕風大,好一朵黑蓮花。

文臻飛快地披衣下床,直奔聞近檀房間,還沒進門就聽見啊地一聲慘叫,聲音明顯是燕絕的,心中暗叫不好,加快腳步沖進門,就看見燕絕血流滿面躺在地下,而君莫曉神情迷茫站在一邊。

她癡癡道:“我明明用的是劍背呀……”

文臻蹲下身,看看燕絕,還好,看著怕人,也就是皮肉之傷,血腥氣裏有種淡淡酒氣,酒似乎喝了不少。

再看縮在一邊的聞近檀,神情驚惶,但衣著整齊。

“他非禮你了?”

聞近檀瘋狂搖頭,“沒……我就是正準備寬衣睡覺,忽然一個人撞了進來,罵罵咧咧就準備上床,我嚇得要命,然後莫曉就進來了……”

君莫曉道:“我……我聽見聲音就奔過來了,進門看見有個黑影站在近檀床前,我拔劍就上了,我出的是劍背,想打暈他再說,誰知出劍之後便覺得劍尖似乎被一股力量帶歪,我為了扳回去差點拗了手腕……”

文臻聽出不對,打斷她,“等等,你說你直接進門的?”

“是啊,門沒關。”君莫曉說到這裏也發覺不對,停下去瞧聞近檀。

聞近檀臉色看起來像被敲得頭破血流的人是她,“我……我栓門栓的!”

文臻覺得不對的就在這裏,聞近檀日常性格膽小如鼠,或者存在創傷應激,到哪裏首先就要關門關窗,睡覺前還要檢查三遍,她不可能不關門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