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連台戲

文臻覺得有點崩潰,雖然墻就在頭頂,也只能貼住不動。

隔墻的步聲,她聽著聽著,忽然有種奇異的感覺。

一群人,其中有一兩個人,一定和別人不同。

因為其中的一個步聲,似乎踏著奇異的韻律,每一步都走在眾人腳步擡起的那一刻,以至於每次他落步的時候都沒有別人落步,只能聽見他一個人的步聲。

如果一定要分辨還有誰的腳步能夠在這樣的控制中嶄露頭角,那就是另外一個微快的步伐,分外的疾而有力,卻又不顯倉促。

讓人想起一株筆直玉立的青樹,在風中飏起遒勁的枝葉。

此時,一墻之隔。

墻外人行路,她在隔墻聆聽。

有幾個人毫無所覺繼續走,那最奇異的步聲,卻忽然一停。

隨即那分外有力的腳步聲,也一頓。

文臻的呼吸也似瞬間停住。

不會吧。

不會隔著墻也能被發現吧!

好在那停頓只是一瞬,隨即步聲繼續向前,直到在院門外站定,緊接著一個聲音響起,聽來是個中年男子,說話不急不忙,頗具威嚴。

“請父親大人安,並請父親大人恕兒子深夜相擾之罪,實是有貴客親至,並攜德勝宮娘娘的問候,想要面見父親大人。”

一陣寂靜。

門外人並沒有出聲催促,夜風微涼,隱約誰的衣袂獵獵微響。

好半晌之後,老頭的聲音才傳出,不同先前的兇悍或冷漠,聽來分外沉緩,隱隱一絲冷漠和戒備。

“聞至味請德勝宮娘娘安。然而聞某已經出宮,家中諸事也已交給聞試勺,現如今聞某老邁昏聵,不敢汙貴客之眼,請回。”

聞家第五代家主聞試勺的聲音,聽來頗有些詫異和著急,“父親大人……”

一個清朗的聲音忽然截住他,道:“聞大人一別久矣,近日可好?家父前不久還寫信來,提及當年因脾胃失調之症險些戰事失利,多虧老大人妙手一味開胃湯解危,老大人對我林家,對當年左當之戰中萬千將士,和邊疆百萬百姓,可謂功德不淺。”

“神將謬贊,神將多年來縱橫沙場戰無不勝,區區失調之疾如何能令神將束手?贏得戰事、保全將士,護我百姓疆土,自然是神將的功德,聞某不敢居功。”

文臻皺眉,這年輕人聲音好熟悉。是那個叫什麽林飛白的?

想到林飛白就想起神經病,想到神經病就仿佛回到倒吊和死屍對臉的美妙那夜,哪哪都不舒服。

門外的林飛白似乎並不喜歡這種虛偽又拒人千裏的對答,聞言短促地笑了一下,不再接話。聞試勺卻似乎對他很忌憚,急忙接道:“父親大人,林侯遠道而來……”

忽然有一個聲音,輕輕道:“既然聞老先生已經睡了,便不要擾了罷。”

這人聲音很輕,似乎有點不足之症,語意也溫柔,雖然有些微啞,卻越發令人舒適,仿佛耳邊琴弦輕撥,而微雨沙沙落在青灰色屋瓦上。

四面卻越發靜了,隨即聞試勺吸了口氣,恭聲道:“是。”

除此之外他便再無一言,一行人腳步聲移動,竟似這就便要離開。

文臻隱約覺得,雖然林飛白身份高貴,他父親是什麽神將,這名稱一聽逼格便高得很,然而聞試勺竟然好像還更尊敬後一個說話的人。

聽見那群人真的離開,她無聲松口氣。

一波三折的,總算滾了,經過這一遭,不可能再有人來騷擾老聞了。

誰知這口氣還沒出完,忽聽隔壁的門被敲響了。

這一聲扣門聲清脆又意外,驚得文臻渾身汗毛瞬間起立。

隨即聽見林飛白的聲音,冷銳地響起。

“林某有要事,夤夜求見聞姑娘,還請聞姑娘恕林某唐突之罪。”

……

今天晚上是犯了太歲嗎!

此時想要翻墻回去也不可能,外頭那些人絕對能發現動靜。

文臻一擡頭,就發現對面燈亮了,窗戶被拉開,聞老頭一臉興味地瞧著她。

死老頭還在對她做口型。

“幫你一次,沒有幫你第二次的道理,自己想辦法。”

隔壁,那一把好聽清淡的聲音,忽然道:“飛白,這大半夜的,怎可貿然求訪於閨門?還是明日白天再求見吧。”

文臻心中暗暗感激,心想這位親真是個暖男啊。有機會一定要請他吃飯。

隔壁,林飛白答:“先生見諒,實在是事務緊急,飛白在此處見過這位姑娘,立刻便要回德勝宮復命,耽擱不得。”

那人哦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問:“德妃娘娘要問?”

林飛白似乎猶豫了一下,才答:“實是有一物,飛白不明,想要當面向聞姑娘問清楚,才好回稟德妃娘娘。”

文臻一怔,心想什麽東西要問我,忽然腦中一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