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見一吊,請多指教(第2/3頁)

半晌她輕笑一聲,又一聲。

“原來說過的話不全是真的。”

“原來給出去的就再也收不回來。”

“我還剩什麽呢?”她對自己說,“屈辱至此,顏面掃地,丟了自己的尊嚴也罷了,還連累祖母父母受辱,我還有臉留在這世上嗎?”

“那就去死吧。”

她緩緩抽出了自己的腰帶,一拋,拋在了劉家的門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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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下,一個人在懸梁。

屋頂上,兩個人在看戲。

說都在看戲其實也不大準確,因為文臻並沒有心思觀摩,她從天上跌落,落在劉家的屋頂,跌得七暈八素,滿天的月亮星星都在眼眸裏碎成片片,到處亂飛。

底下的哭泣對話她都隱約聽見,並沒有興趣仔細聽,不過是癡情女子負心漢,趨利避害市井風,從古到今爛大街的梗。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穿越了,那自己三個因為身懷異能而被研究所圈養的舍友,在逃離過程中因為誤操作,被吸進了幽邃漫長的蟲洞。

從頭到尾她都努力保持清醒,看見君珂一把抱住了離自己最近的幺雞,看見景橫波拼命亂抓結果一個都沒撈著,看見太史闌閉著眼睛在雲層裏掏摸,雁過拔毛。

唉。

以後誰來給她摘菜,誰來幫她試吃?誰來負責洗碗?

垃圾處理器哪裏買?最新型廚房用具何處購?世界各地食材怎麽搞?

這裏一看就是鳥不生蛋,能讓她研究完成鳥蛋的第三十八種吃法嗎!?

還有,自己穿越蟲洞時都不忘緊緊抓住的箱子背包在哪,那裏面有她安身立命的寶貝。

只要廚藝還在,她就是穿到原始社會都不在怕的,民以食為天嘛!

爬起來找了一圈,看見自己那一堆,落在不遠處一個巷子裏,文臻一喜,站起身來。

這一站,沒提防這時代貧門陋戶屋瓦的結實度有限,一腳險些將瓦片踩破,慌張之下腳一滑,又踢下了一塊瓦片,瓦片好巧不巧,落在了劉嬸頭上。

由此打斷了劉嬸的開門打算,然後劉嬸怒罵回屋,底下沒了動靜,文臻便覺得,那姑娘認識到了人性的涼薄,自己回去了。

她小心翼翼以蹲姿慢慢爬起,不想再踩破或者砸碎屋瓦。不想剛一動作,就聽見“啪”的一聲。

但這聲音並沒有出自她腳下。

文臻轉頭。

就看見一彎弦月,勾起一抹飄飛的衣襟。

衣襟質地精美,色呈淡銀,幾近和月色一體,在身後藏藍閃星的天幕之下,鮮明如一抹流光。

因為衣帶當風的姿態太過優雅曼妙,所以隔了一會,文臻才發覺,真正優雅的其實是浮雕一般凸顯於星月蒼天之間的身形。

那身形頎長。此刻衣衫掠舉,因此緊致腰線一雙長腿越發清晰,卻是不屬於女子的纖細,也絕無男子的粗壯,只讓人覺得,每一寸肌骨都精致,每一分線條都講究。

不愛好文學的文臻,生平第一次無比流暢地從心中流過一句詩。

皎皎玉樹臨風前。

再合適不過。

看不見他的臉,應該膚色玉白,因為和身後月光融為一色,似生雪,似有光,只能感應到一雙眸子目光深而遠,投注於身如有實質,令人心生凜然,不敢逼視。

文臻目光落在那人腳下。

一塊碎瓦。

一時有些不可思議,這人一看就有身手,因為出現得無聲無息,怎麽可能和她一樣踩破屋瓦。

那麽是提醒她他的存在?

也不像,因為那人看的根本不是她,好像是她腳下的瓦。

他看看她腳下碎瓦,再看看自己腳下碎瓦,再看看四周,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上前一步,輕輕一踢。

又一塊屋瓦落下。

文臻悟了——這怕不是個神經病吧?

那人又用目光丈量了腳下和四周,終於滿意,道:“好了,終於齊整了。”

文臻看看他站的位置——屋頂正中。

再看看落下的瓦,以他為軸心,一左一右,兩邊各落了一塊。

精準得很,因為缺口兩邊剩下的瓦都是六塊。

這家夥大半夜跑屋頂上碎瓦踢瓦,就是因為她之前壓碎一塊瓦又不慎踢落一塊,所以特意搞個……對稱?

有病吧?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怪異的眼神,微微偏頭,眼光並沒落在她臉上,忽然道:“聽。”

聲音微微低沉,文臻沒來由地覺得和這星月夜色很搭,讓人想起穿過浩浩夜空的風,掠至遠山,雪因此簌簌地落,天地卻越發靜而遠。

她下意識便因此集中注意力,然後她聽見夜蟲輕鳴,聽見劉嬸絲絲吸氣,聽見腳下,屋檐之下,一點細碎的,無法捉摸的聲響。

文臻有點摸不著頭腦,心底卻有些隱隱不安,探頭對屋檐下看,底下黑沉沉,看不出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