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2頁)

陳理含著口腔內的血,陰著眸,渾身輕顫沒敢反抗。

當晚江建川遲來一步,得知這事之後親自動手揍了江恕一頓,然而十六歲的少年天生反骨,挨了一頓打,一聲沒吭過,面不改色,仍舊野性難馴。

江恕在江宅的每一天,陳理都只能委身躲著走。

半個多月之後,山道上飆車的江恕被一幫人堵了個正著。

少年懶懶地從車上下來,身上黑T松松垮垮套著,痞氣蓋去了出身的矜貴,野得沒個人樣。

他舌尖頂了頂上顎,絲毫不慌地掃了對方幾眼,偏著個頭:“陳理讓你們來的?”

對方似乎低估了這十六歲少年的腦子,隨口便說:“什麽陳理!王總讓我們來逮你個臭小子!”

“王總。”江恕冷冷地扯了扯唇角,陳理那上不得台面的遠房親戚就姓王,當年的寒城,還沒幾個稱得上王總的,不過是沾了江家的光。

江恕滿不在意,只是沒來由得窩火,倒退了幾步直走到路牙子邊上的草垛裏,一把揪住躲在裏頭暗暗看的陳理,拽著他的衣領,單手將人拎到馬路中央。

江恕自小練過不少功夫,又是個刺頭,身手極好,陳理這種成天被關在深宅裏讀書寫字的文弱呆子自然半分也比不上,被他拎起來摔到地上,毫無招架之力不說,即便是爬起來跑都跑不過。

江恕勾著唇:“你們自己看,要綁誰,還是一起綁了。”

王總買通的綁匪沒見過陳理更不曾見過江恕,只聽吩咐說,把江家老爺子最愛的長孫綁了。

此刻兩人站在他們面前,江恕吊兒郎當,穿了件再普通不過的黑T,還因為叛逆跑到山道來飆機車,褲腿都染上不少泥星子,而陳理剛從鋼琴課回來,穿的一身高定小燕尾西裝,脖上的領結雖被江恕拽歪了,卻仍舊難掩豪氣。

若按穿著,必定綁走陳理,可江恕到底流著江家的血,與生俱來的高傲和矜貴是陳理如何模仿也學不來的,幾個人面面相覷,最終決定兩個都綁回去。

江恕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半點不慌,還十分配合地讓他們綁上繩子。

陳理嚇的面色慘白,江恕低低地嗤:“你喊來的人,自己倒怕了?”

兩人被蒙上黑布條帶到山頭,陳理嚇得腿軟,到了山頭小破屋,站都沒站穩,跌倒在門外的一瞬間,地上濕了一片,江恕嫌惡地皺皺眉,往一旁懶懶地挪了兩步:“尿了,我艹。”

一連關了兩夜,陳理餓得睜眼都困難,江恕百無聊賴地靠在木屋墻上,並無太多異樣。

他從小到大野慣了,常常紮進遊戲廳一打就是幾個通宵,不吃不喝是常態,陳理這種頓頓營養均衡搭配的貴公子無法比擬。

第三天夜裏,急得火燒眉毛的江家老宅接到了一通電話。

彼時江恕和陳理就在綁匪身旁,陳理哭得嗚嗚咽咽,江恕也不知從哪摸出來顆石頭丟著玩,打發時間,這綁匪效率太低,要不是他還想看看陳理被嚇尿的樣子,早自己割了繩連夜走了,沒意思,想打遊戲。

“哎。”少年長腿有力地踹了踹陳理,“別他媽哭了,娘們唧唧,他們打電話回去了,江建川放點血,你就能回去了,哭個屁,吵死人。”

哪成想電話接通的一瞬間,江建川嗓音裏帶著難得的慌:“你們快把我兒子放了!要多少錢我們江家都出得起!”

江恕漫不經心地勾著唇,他爹難得這麽慌,聽起來倒是有點意思。

然而也不知這幫綁匪受了誰點撥,知道江家勢力廣,兩個都放回去,錢撈不著不說,兄弟幾個都得涼涼:“你聽著,兩個小夥子都在我這,一個矮點兒,另一個個子老高了,你、你們只能選一個,隔天收到錢,我們送他回去,另一個之後再說!”

十六歲的江恕基因好,長得矜貴個子也高,足足高出陳理兩個頭有余。

他沒想到綁匪會玩這出,原本百無聊賴,這會兒倒起了幾分興趣,少年微微擡眸。

到底才十六,眼神哪怕再不屑,也隱隱透著一絲期待,江建川,他的親生父親,打從陳理來了之後便處處偏袒,可這一回,他還真想聽聽他的選擇。

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

綁匪不悅地吼:“趕緊的!再猶豫,明天兩個都閉著眼報紙上見!”

“別!”,江建川沒了往日的沉著冷靜,聲音帶著點顫,“救、救矮的那個……”

陳理舒了一口氣,忍不住喜極而泣。

電話那頭傳來沈君儀難得失了優雅和傲骨的怒斥:“江建川你有沒有心!!”

江恕冷眸睜了睜,勾唇低低地嗤笑了聲,懶懶地往身後隨意一靠。

選矮的那個。

原來那個他從小叛逆之時仍舊忍不住帶著敬仰和崇拜的父親,在生命關頭都依然不會把疏離的一顆心向他微微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