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序幕

半個月後,小羊被封為普安郡王,在朝中的身份水漲船高。

廖先生的新身份帶來了不同的變化,相當於把田幼薇等人直接蓋上了“普安郡王府”這個印章。

鋪子裏再未有人來搗亂,因為得罪的不再是一個小官,而是普安郡王。

田幼薇和廖姝跟著張五娘、錢茜與其余人交往時,多數人待她們都很客氣謹慎,不敢輕慢。

邵璟埋頭苦讀,田幼薇聽他的安排,沒有再跟著小羊去官窯場,而是在自家院子裏弄了個通風敞亮的房間,專用來畫圖做瓷坯練手藝,配制釉藥。

田父那邊時有消息過來,都不是啥好消息。

比如說貢瓷燒造任務減半,導致整個越瓷行業人人自危;比如說其余窯口的瓷器借機搶占市場,來勢洶洶。

田家的情況還好,因為他家的貢瓷質量從來最好,並且試著按照宣和博古圖的要求改造禮器,於是爭得了先機——燒造任務不但不減反而有所增加,繼續改造禮器。

但總體來說貢瓷份額就那麽多,田家拿走了多的份額,其余窯場就沒了,這導致另外幾家具有貢瓷資格的窯場面臨倒閉。

那些人找到田父哭求,田父也沒什麽辦法,朝廷已在組建修內司官窯,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

他目前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家窯場,努力求得一線生機,只要有田家窯場在,越瓷就沒倒。

但只是看著整個越瓷行業的沒落,田父心裏始終很難受。

田幼薇給田父寫信,讓他關注謝良那邊的情況,若是機會合適,時不時地關心一下。

她是擔心蘇氏的情況,算起來,蘇氏難產,大概也就是今年,雖然之前得了太醫配的方子,蘇氏的身體有所好轉,不過這種事,小心一點總沒錯。

田秉寫了信回來,他的差事辦得非常艱難,他也沒隱藏這種艱難,而是在信中鄭重地向廖先生和邵璟商討應對之法。

這件事當初由小羊提出,再由兩浙轉運副使穆陽白領頭上條陳,再按旨總領辦理,建經界所,從平江府開始推行。

田秉領了從七品的沙洲縣丞之職,負責推行沙洲縣的經界法。

安置流民和南逃人,借貸給他們買農具種子,免賦稅的事還好說,打量田畝和造魚鱗冊的事卻進展非常艱難緩慢。

大部分良田土地都屬於富戶和官員,要把田畝大小精確地丈量出來,再根據肥瘦確定賦稅,相當於是查偷稅漏稅,從這些人的口袋裏掏錢。

這些人盤踞地方多年,關系錯綜復雜,自然不會聽之任之,想方設法刁難拖延,饒是田秉擅長扮豬吃虎,也是很吃不消。

因為推行艱難,他每天都要帶著人親自走到田間地頭,與鄉紳打交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裝糊塗或是講道理,再丈量觀察,繪制魚鱗圖冊,重新核定賦稅,經常幹活到深夜,被罵被趕走受委屈是常有的事。

但他自小生長在鄉間,被田父逼迫著參與打理各種庶務,後來又被吳七爺蹂躪,再被廖先生帶著在京城長見識,也曾跟著邵璟、田幼薇經歷了不少事情,並沒有變成書呆子,既能忍氣又大度,能做實事。

一起推行經界法的各縣中,他的任務完成得最好最快,經常得到上峰誇贊。

他在信裏躊躇滿志地說,他已經和上司說了,秋天的時候自己要請假回來成親,上司也答應了。

還說幸虧田父時常打罵他,將他打造得銅皮鐵骨,水火不侵,他才能堅持下去,讓田幼薇見著田父時,一定要替他感謝田父這麽磋磨他。

田幼薇被“磋磨”二字弄得哭笑不得,她才不和田父說這種討打討罵的話呢,於是只和田父說,她二哥過得還不錯,再給田秉寫信,讓他自己寫信和田父說,讓他們爺倆自己吵架去,這樣也算給田父散發一下郁悶之情。

田秉果然真的按照她的要求給田父寫了信,說了同樣的話,田父當然氣得寫信回去大罵臭小子不孝,但是信尾也特意交待,不要與人爭強鬥狠,不要一根筋橫沖直闖,要學邵璟迂回婉轉聰明一些,總之安全第一,當不當官的無所謂。

謝氏和廖姝是不停地做了衣服鞋襪送過去,田幼薇則給她二哥帶去一批精挑細選的扶桑折扇,讓他和同僚、鄉紳聯絡感情。

畢竟不管做什麽事都是孤掌難鳴,沒有當地官員鄉紳的支持,一個外來人想要辦成這些事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著,轉眼又過了一個月,小羊要大婚了。

廖先生作為王府屬官,理所當然要分憂解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跟著操持過目,就怕出錯。

邵璟不忍心廖先生辛勞,又因為和小羊的關系不同,也主動跟去幫忙。

田幼薇和廖姝沒去,畢竟這種大事自有宮中女官操持,輪不到她們兩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瞎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