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本事

東廂房裏本就有現成的家具,一會兒工夫就收拾得很妥當了。

喜眉氣喘籲籲抱著被褥過來:“姑娘看看這個合適不?雖然是舊的,但奴婢才曬過,又松又軟,可好聞了。”

“很好。”田幼薇嫌棄阿鬥笨手笨腳,就起身去幫喜眉鋪床。

袖子從邵璟手裏滑走,邵璟若有所失,不怎麽開心地趴在桌上看田幼薇鋪床。

田幼薇掛好驅蚊蟲的香包,環顧四周,非常滿意:“阿璟你看看,喜歡不?”

邵璟沒出聲,她又問了一句,還是沒人回答。

回頭去看,只見邵璟趴在桌上已經睡著了。

“咦,怎麽睡著了,馬上就是飯點啦,奴婢把他叫醒!”喜眉揮舞著雞毛撣子,要上前去推搡邵璟。

“別叫,讓他睡,夜裏讓廚房在灶上溫碗粥就好了。”田幼薇悄悄摸一把邵璟消瘦的小臉,盯著阿鬥把邵璟抱上床。

阿鬥剛抱上邵璟,他就醒了,半夢半醒,慌慌張張,扭著身子不肯睡。

田幼薇湊過去小聲道:“睡吧。”

邵璟半覷著眼睛,呆呆看了她片刻,翻個身睡過去,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小呼嚕。

喜眉和阿鬥嘖嘖稱奇:“阿璟好聽姑娘的話呀!”

田幼薇沉默著將邵璟的被子掖緊。

邵璟小時候經歷過太多的驚嚇,睡眠一直不是很好,看過好些大夫都是治標不治本。

他睡得最安穩的時節,應該是他們新婚那兩年。

用邵璟的話來說,小時候睡覺總是愛做噩夢很害怕,一直想要跟著她睡,現在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他很高興。

他還告訴她,睡在一起後,他再也沒有做過噩夢,睡得很踏實。

從他裝睡,開始半夜起身出去晃蕩,大概是在婚後兩年。

之後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到和離出事之前,他常常接連幾天只在白天靠在椅子上睡一兩個時辰。

究其原因,應該是她對他已經失去安撫作用,反而成了拖累。

田幼薇苦笑一聲,叮囑阿鬥:“你在這裏守著他,別叫他醒來黑乎乎的見不著人,晚飯我讓喜眉給你送。”

阿鬥道:“姑娘放心,下仆一準兒將阿璟少爺照顧得周周到到!”

田幼薇回到正院,天已經擦黑了。

謝氏往她身後看一眼,道:“阿璟呢?”

“睡著了,我想著他長途跋涉而來,年紀又小,十分可憐,就沒叫他,打算讓廚房給他留碗粥……”

田幼薇揪著謝氏的袖子,眨巴著眼睛裝可愛,用表功的語氣道:“您別擔心,我把他的住處都安置好了,又叫阿鬥守著,確保萬無一失。”

田秉立刻贊道:“安排得很妥當!阿薇真是長大了,懂得幫娘做事啦。”

謝氏不自在摸摸田幼薇的頭,回頭問高婆子:“天黑了,打個燈籠去前頭看看,老爺怎麽還沒回來。”

正說著,田父的長隨平安在門外朗聲道:“主母,老爺和謝家大老爺一起回來了,要留晚飯。”

謝氏嗔道:“經常不打招呼就帶人回家吃飯,幸虧今夜飯菜還過得去,快讓廚房加兩個菜,溫些酒來。”

一家人忙碌起來,田幼薇也幫著擺放碗筷,趁空和田秉小聲道:“謝舅父這時候過來,怕是為了白天的事。”

田秉也有同樣的看法,擔心田父會因此責罵自己,梗著脖子道:“我沒錯!”

田幼薇小聲道:“別急,先看看情況再說!”

田秉道:“小丫頭,還挺沉穩的嘛!”

謝氏道:“兄妹倆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田秉和田幼薇一齊搖頭:“沒什麽!”

剛布置好,田父就領著人走了進來。

謝大老爺是個又白又高的胖子,天生一副笑臉,慈祥得很,先就大聲和田幼薇兄妹打招呼:“每次見著你們倆,舅父都特別羨慕你爹娘,長得好也就算了,還教得這麽好!”

田父和謝氏都覺得面上有光,與有榮焉,謙讓道:“謬贊,謬贊!這倆孩子差你家阿良遠了。”

謝大老爺把脖子往後一梗,大聲道:“胡說!阿良只知道吃和玩,哪像阿秉這樣能幹懂事!”

田秉和田幼薇都覺得,謝大老爺這是要將白天的事拿來說道了,就都打起精神來,準備接招。

卻見謝大老爺親熱地摟了田秉的肩,笑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白天的事是謝三兒那個混賬東西不像話,反了天了!舅父已經罵過他啦,明日叫他來給你賠不是,怕你委屈難受,舅父特意來看看你!”

他說得格外誠懇和氣,倒讓田秉不好意思起來:“謝舅父,我不是有意要為難……”

“我知道!你做得很好!親兄弟明算賬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交情才能長久!這是燒制貢瓷,幹系著這許多家人的性命身家,開不得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