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薄荷糖

深夜,偌大的酒店套房裏沒有開燈,只有月光透過窗簾,冷冷地照進來。

關肅坐在床邊,凝視著錢包裏妻子蒲薇的小照片,臉色陰郁,喃喃自語。

“我知道你在死前都還恨著我,阿烈如今也把我當仇人一樣,我不明白,想往更高處攀登有什麽錯?為什麽連最親的人也恨不得我一敗塗地?”

在這世上,其實並沒有誰真心盼望他成功。

他終於將錢包放到一邊,調出手機通訊錄,撥通了某人的號碼。

“喂?”那邊的男人似乎剛睡醒,聲線懶洋洋的,“我還琢磨著你什麽時候會打電話來,誰知趕上了深更半夜。”

“老程,最近的事你也知道了,甄遠一直在試圖把五年前的秘密翻出來,你得幫我。”

毋庸置疑,他打給了程驍的父親,程真。

程真低聲笑道:“熱搜我看了,連你兒子都跟你對著幹,你現在想起我來了?”

“咱倆再怎麽說也算是利益共同體,一條繩上栓的螞蚱,你投資了我的那麽多項目,甘心打水漂嗎?”

“不甘心倒是不甘心,可這事兒目前有點麻煩,我調查到我兒子近期和一個窮丫頭關系親密,你猜是誰?”

“……我上哪猜去?我還在查是誰把我兒子拐跑的呢。”

程真慢條斯理地繼續講:“那窮丫頭姓鐘,她爸叫鐘生——這個名字,你應該不太陌生吧?”

鐘生。

關肅眼前迅速閃過一張卑微諂笑著的中年男人的臉,他用力攥緊了手機,嫌惡皺眉。

“我記得。”

“所以呢?”

“我還忙著後四場巡演,天高皇帝遠,依你程董事長的能力,不該連這點小事也搞不定。”關肅道,“更何況,如果鐘生的女兒想勾.引你兒子,你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對吧?沒準就是鐘生在背後示意的,目的是暗示你封口費不夠了。”

程真沉默半晌,忽而自喉嚨裏逸出一聲冷笑:“我當時選他,原本是看中他色厲內荏、貪財怕死,以為他能很好地保守秘密呢。”

“窮人的欲望是無底洞,本就填不滿,像鐘生這樣的爛賭鬼,當然更加難纏。”

“那你的意思呢?”

關肅淡聲道:“能解決問題就解決問題,不能解決問題,就解決人。”

“很好,你果然還是我記憶中的關劊子手。”

“過獎了,其余的事,等我回去港城再作打算。”

“到時候見。”

兩人同時掛斷了電話。

而在同一時刻,唐安斕正在家中,試圖從電腦上搜索有關五年前魔術事故的蛛絲馬跡。

遺憾的是一無所獲,她托腮盯著屏幕,失望地嘆了口氣。

恰逢安知曉端著一碗冰糖山楂水推門而入,見她這副樣子,俯身溫柔詢問。

“怎麽了斕斕,遇到煩心事了?”

“嗯……算是吧。”

“不用急,文的有我,武的有你爸,甭管什麽事咱都能應付。”

唐安斕頓時被逗笑了,她搖搖頭:“不是的媽,我就是在查多年前的一個新聞,但哪都查不到。”

安知曉恍然:“查新聞啊?那你還不如直接問我,我認識好多業界朋友,應該能幫上忙。”

“是關於五年前,涉及魔術師關肅的一起重大事故,據說是死了人,可具體什麽情況,現在基本上無處查證了。”

出乎意料的,安知曉手一抖,險些把那碗冰糖山楂水全灑在桌上。

唐安斕奇道:“媽你怎麽了?”

“……沒什麽,手滑了。”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復了平靜,轉而將山楂水遞過去,“你為什麽會對五年前的舊事感興趣?”

“因為……前段時間看到了熱搜,這兩天放假了,才有機會了解了解。”

“總之不是什麽好事,也的確死人了。”

唐安斕眼神一凜:“那後來呢?追責了嗎?死者家屬都沒有討個說法嗎?”

安知曉深深嘆息:“哪這麽容易啊寶貝?那件事被定性為意外事故,賠了一筆錢草草了事,最後……”

“最後什麽?”

“別問了。”安知曉很黯然地擺了擺手,轉身離開了房間,“斕斕,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問題,和網上那群人一樣,看過就忘了吧。”

房門被重新關上,唐安斕注視著面前的山楂水,無言陷入了沉思。

是錯覺嗎?一切忽然都變得很不對勁。

卻沒有人可以給她個答案。

*

寒假一到,鐘曉笛終於有了大把時間寫歌,鑒於不願意和自己那個酒鬼父親待在同一屋檐下,她成天往青春街道跑。

青春街道裏有間AK酒吧,白天不營業的時候,就成了音樂人們的小聚之處。後院是間錄音棚,各式樂器一應俱全,老板是個文藝富二代,以前當過調音師,平日裏閑著還會給他們錄錄歌。

這天她原本和李鮮橙約好了,要一起去AK酒吧研究研究合作的新歌,誰知剛到街道門口,冷不防就被一輛高級跑車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