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摩根小王子紮那的到訪,完全在齊述的意料之中。

早在草原諸部尚未入京之前,梁靖手底下的暗線就已經把他們的目的報了回來,太子殿下也已經領著詹士府與朝中眾臣商議停當。

可以說,這一回,大晉完全是以逸待勞。

作為接待使臣的鴻臚寺卿,齊述也有幸旁聽了那場小朝會,對他們的來意也是心知肚明。

摩根王特意派了單純的小兒子做正使,為的就是向大晉示弱,就像落單的孤狼遇見了猛虎,為了苟到一線生機,就拼命展現自己的無害。

和摩根部落相比,瓦剌部落就豁的出去多了。

他們雖然沒有在國書裏言明,但方才岱欽應他之邀來拜訪他的時候,像影子一樣跟著的莫日根,貌似隨意插的幾句話,卻向齊述傳達了一個信息。

——瓦剌王準備立岱欽做新的王儲。

怪不得摩根部落這麽多年,一直被瓦剌壓一頭呢。

齊述暗暗感慨:瓦剌王的確能屈能伸,且十分的識時務。

他們知道岱欽繼位,才最符合大晉的利益,為了求得大晉的支持,也準備付出最大的誠意。

雖然莫日根不肯把話說明了,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但齊述一點都不怕。

只要他們有這個苗頭,大晉這邊,就有的是法子給他坐實了。

在岱欽離開之後,齊述就已經親自寫了書信,讓人送到了太子殿下的案頭。

然後,他就慢條斯理地凈了手,靜待摩根使者的到來。

雙方見過禮之後,齊述就看出來了,來的這兩個人名義上是紮那王子為正使,可實際上使團裏做主的,卻是這位左相大人。

看來,這位紮那王子在摩根部的地位,遠遠不如岱欽小王子在瓦剌部。

不過也是,從梁靖和管裏的情報來看,岱欽的母親是大閼氏,紮那的母親卻只是一個失了寵的閼氏而已。

如果不是這個閼氏本是一個大部落的公主,紮那哪裏能安穩長這麽大,還被養的這樣單純無害?

紮那在摩根王面前其實並不怎麽受寵,所以摩根的使臣對他也只是表面的尊重而已。

齊述心裏有了數,在應對左相的時候,也時不時和紮那王子說幾句話,既不會過分熱情,也不會讓人感到冷落。

當然了,齊述能營造出這麽好的氛圍,全靠左相和紮那王子中原文化不及格,才能夠對齊述真誠的誇贊照單全收。

但凡他們多讀了兩本中原的詩書,也不能被齊述這個說話顛三倒四的文盲給忽悠住了。

只能說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紮那王子命中注定,要栽在齊述世子手上。

是的,一場會談下來,左相因全神貫注而背脊生汗,從來不曾被人重視過的紮那王子,卻已經單方面地把齊述引為了知己。

他心裏想著:怪不得瓦剌王子和述世子是好朋友呢,原來述世子是一個這麽好的人。唉~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和我也做朋友?

他正自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左相笑著說:“我家王子一直對雒陽的繁華十分向往,不知世子明日可有閑暇,領著我們王子遊覽一番?”

使臣朝見,並不是來了之後就能見到天子的。

他們得先洗去風塵,再跟著禮部派來的官員演禮,等規矩學得差不多,才能被安排著覲見天子。

像後世電視劇裏那樣,外邦使臣大刺刺地就進了上朝的金鑾殿,當著滿朝文武的面雙手交叉在胸前,行著不倫不類的外邦禮的場景,根本就不可能出現。

除非禮部教習演禮的官員不想要命了。

齊述挑眉看了一眼頭一次入京的紮那王子,問道:“王子明日不是要演禮嗎?”

不等紮那說話,左相便道:“我們王子聰慧,演禮之事,耽誤一日,也不打緊的。”

說話的期間,他還不停地向紮那使眼色,讓紮那附和自己。

齊述一眼瞥見,當即就微微蹙眉,板著臉說:“左相大人,王子頭一次入京,對覲見的禮儀全然不知,自然是演禮最重要。若是萬一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了儀,縱然太子殿下寬和大度不計較,卻免不了損了王子的顏面。”

紮那王子感動不已,但迫於左相的威逼,還是昧著良心開口說:“無妨,我…………”

“王子不用說了,”齊述道,“我已經和岱欽王子約好了,明日教他學詩,實在是沒空陪王子遊覽。王子還是專心演禮,才是正途。”

說這些話的時候,齊述一臉嚴肅,半點溫情都沒有。

可紮那王子卻差點感動地哭了出來。

在他看來,述世子定然是看出了他心裏忐忑,卻又不敢反抗代表著摩根王的左相,這才變相地為自己他解圍。

但左相的臉色卻禁不住變了一下。

同樣的一句話,聽在不同的人耳中,就能聽出不同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