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第2/3頁)

這一回,無論是大閼氏還是瓦剌王,都不覺得他用良駒換玻璃盞有什麽不對的。

由於本身的制造力低下,草原民族都喜歡搜集器皿,像什麽金器、銀器、玉器,對他們來說,都是奢侈品。

這一對只有中原的貴族才配用的特制玻璃盞,拿一匹好馬換又算得了什麽?

但他們不覺得有什麽,齊覃得知此事之後,卻覺得很有什麽。

*

齊晟正在戶部看卷宗,就被齊覃十萬火急地宣召到了乾清宮。

他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最近很乖呀,沒再弄出什麽幺蛾子。

這毫無征兆的,連個提前應對的方案都沒有。

於是,他給張起麟使了個眼色。

張起麟會意,笑眯眯地掏出一個裝了銀角子的荷包,拉過那個來傳召的小太監,順手就塞到了人家手心裏。

那小太監也不是第一次辦這樣的差事了,很快就會意了。

他湊近張起麟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陛下得知殿下用一對玻璃盞,跟瓦剌王子換了一匹良駒的事。”

待齊晟聽了張起麟的轉述,暗罵了一句:是誰這麽嘴快?

但他心裏算是有了譜,等進了含光殿的時候,已經是老神在在了。

“臣給陛下請安。”

這一會子,齊覃是難得的悠閑,正讓人鋪開了宣紙,揮毫潑墨。

聽見齊晟請安的聲音,他頭也沒擡,直到把一條橫幅的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寫完了,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說:“不用多禮,起來吧。”

這句話,那就是個流程,誰當真誰傻。

所以,齊晟也按流程對了一句:“多謝陛下。不過,禮不可廢。”

齊覃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兒子真是越大越滑頭了。

不過,自己今日找他,是有正事,沒功夫跟他閑扯皮。

“你過來看看,朕的這幾個字如何?”

“讓我看?”

齊晟誠實地自謙,“您是知道我的,我自己連寫都差強人意,更別說品了。”

齊覃板了臉,“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哪那麽多廢話?”

眼見這是要動怒了,齊晟趕緊認慫,“行,行,行,臣這就過去。”

他示意伺候筆墨的小太監把那橫幅往外拿一些,好讓自己不必上禦階就能看清楚。

兩個小太監看了一眼天子,得到天子的示意之後,才遵照齊晟的吩咐辦事。

齊晟仔細一看,卻見上面寫了四個碗口大的字:公忠體國。

這四個字本來沒有什麽特別的,天子幾乎在誇贊功臣的時候,這個詞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高到幾乎泛濫。

但是,在這個得知自己用玻璃盞換馬之後的敏感時刻,特意寫這四個字給自己看,就顯得很意味深長了。

齊覃帶著意味不明地笑,再次問道:“朕的這幾個字,如何?”

剛才還沒有注意,天子讓他看的,一直都是“這幾個字如何”,而不是“這幾個寫得如何”。

這其中的微妙差別,換個人準得冷汗直冒。

但齊晟是誰呀?

這世上比他臉皮厚的,根本就沒幾個。就算有冷汗,也被他壓在皮膚底下了。

所以,他面不改色地裝傻,“哦,挺好的,筆力遒勁,鐵畫銀鉤。”

真是不好意思,關於怎麽誇書法的詞,他總共也就背了沒幾個,倉促間,也就挑出了這兩個意思不相悖的。

齊覃氣道:“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品評朕的書法?”

齊晟眨了眨眼,繼續裝傻,“不是您讓我評的嗎?”

這樣滑不溜手,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齊覃笑罵道:“你別給朕裝傻。”

齊晟“嘿嘿”一笑,就把剛才的事給帶過去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只是……”

齊晟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只是這玻璃,走的是高端路線,講究物以稀為貴。如果大量產出,也就換不來良駒了。”

至於齊覃隱含的那層,把玻璃的生產制造歸於朝廷的意思,齊晟全當沒聽出來。

不過,齊覃一聽說不能大量制造,也就不大感興趣了。

他只是“哼”了一聲,說:“反正朕在位的時候,南邊和北邊都亂不起來。將來……還不知道是哪個勞碌命的呢。”

他說的究竟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齊晟摸了摸鼻子,幹笑著避開了這個不好接口的話題。

齊覃也不為難他,只是讓人把晾幹了的橫幅給他包好。

“拿回去,自己好好琢磨吧。”

然後,就跟幹蒼蠅似的,把他給趕走了。

齊晟拿著橫幅,臨走又忍不住作死,“陛下送臣四個字,臣這裏也有一句話要送給陛下。”

“你說。”

齊晟走到了門口,才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做人不能太現實!”

然後,一溜煙兒就跑了。

“啪”的一聲,他方才站的地方多了一方沉香木的鎮紙。隨之而來的,還有齊覃的笑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