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廢太子

張家的事情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天子到底是念在和張敷君臣一場的份上,沒有讓他們一家死於小吏之手,而是賜了一壺毒酒,全了這君臣之宜。

當然,這是暨陽侯本家才有的待遇。

至於張家的旁支,出了三服的遠親全部流放邊境,從此生死自負。

至於三服以內的成年男丁全部抄斬,十六歲以下男丁和女眷全部官賣為奴。

候府唯一一個未成年的男丁張恒,就混雜在這一群被官賣的少年裏。

這些人可以說都是被他們家牽連的,這些少年也對他頗為敵視。

當然,張恒可沒什麽愧疚之心。

在他看來,他們家興盛的時候,這些人不知道跟著得了多少好處。如今他們家落難了,這些人卻又來怨恨自家牽連了他們。

世上哪有這麽多好事,都讓他們給占了?

是以,雙方互相看不上眼。如果不是有差役看著,早打起來了。

這一切,都截止於張恒被沈介買走。

張恒並不領情,對沈介冷嘲熱諷的。

但沈介並不在意,他只是看在雲氏的面子上,不忍心張恒真的給人做了奴仆而已,至於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把張恒買回來之後,沈介就讓人把他送到了鄉下莊子上。

這個莊子,是蹴鞠賽之後,他用睿王殿下賞賜的一萬兩銀子置辦的幾個莊子的其中一個。

張恒這一輩子,都別想再回京城了。

對於張家的下場,在意的人並不多。

如今,朝野內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東宮。

太子被陛下禁足了。

雖然說是勒令閉門讀書,但多了這“勒令”二字,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太子不是第一次被天子禁足,但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完了,太子真的完了。

追隨太子的人惶恐不安,追隨大皇子的人興奮難遏。

還有些人自以為目光長遠,估摸著天子春秋尚且鼎盛,想要趁機攪混水,富貴險中求。

這幾天,梁靖不止一次向齊晟抱怨:“我們家的大門,恨不得被那些人給踩破了!真是的,主子們的事,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左右的嗎?”

話雖如此,但他的言辭之間,卻難掩興奮之情。

齊晟看得分明。

畢竟,這從龍之功,誰不想要呢?

齊晟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只被關進了玻璃球裏的蟲子,前途一片光明,就是沒有出路。

天子的心思他就算一開始不明白,如今也都明白了。

只是,天子想的,他不想呀。

上輩子拼死拼活,是因為家底薄,想讓自己和父母過體面的日子去,就不得不孤注一擲。

而既然已經是孤注一擲了,自然容不得失敗。

因為,他若是敗了,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氣再爬起來。

如今想想,他也並不後悔那時候的拼搏。

因為,他至少給了父母足夠後半生安穩的錢財。

當然,最讓他慶幸的,是他上輩子並非獨生子,他英年早逝,父母也不至於無所歸依。

這輩子不一樣了。

他的起點高,生來就是天潢貴胄,不用奮鬥就能做一條讓人欣羨的鹹魚。

當然,上輩子過勞死的痛苦,也給了他很大的心理陰影。

他為什麽還要奮鬥呢?

做一個隨心所欲的紈絝他不香嗎?

只是,事與願違呀。

雖然這話讓他自己說出來很矯情,但的確是他爹要逼著他上進,更有強行把皇位往他手裏塞的意思。

這是明面上的。

更讓齊晟覺得如芒在背的,是他隱隱約約地覺得,暗地裏也有一股力量,在配合天子,甚至是在推波助瀾。

所以,與他利益相悖的太子要下台了,他應該高興的,卻又有些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分明覺得,這是把自己往自己不願意去的境地推近了一步。

因著有謀害天子的罪名在,滿朝文武,幾乎沒有一個人敢替太子求情。

除了太子太傅。

今年的最後一次大朝會上,太子太傅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跪在大殿之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求情天子再給太子一個機會。

“太子一向仁孝,若非有人咄咄相逼,又怎會做出如此無君無父之事?”

查明真相之後,太子被固然禁足在東宮,被還了清白的大皇子雖然從宗人府出來了,卻也被天子以修養的名義軟禁在了府中。

但大皇子的黨羽卻沒有被禁足。

太子太傅的話分明意有所指,且話裏的意思昭然若揭,那些支持大皇子的人怎麽可能願意?

立刻就有人站了出來,不但反駁了太傅的話,更是不算隱晦地把太子給捎帶上了。

太子太傅氣得渾身發抖,但他又沒有蘇秦、張儀的才能,一張嘴怎麽可能懟得過多張嘴?

最後,還是天子看不下去了,制止了這一場一邊倒的唇槍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