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興心裏也有私心。

他收養了蘇沁沁，那是指望她給他養老送終的。

真要把女兒還回去？

他還真舍不得。

米娟也緊緊地抱著蘇沁沁，童老太那句“送回去”，狠狠地敲打在她的心裏。

她整個臉都白了。

送回去嗎？

不！

米娟瘋狂地否定。

“既然不願意送回去，那就簡單，把東西交給我，由我支配。”童老太並不相讓。

她都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個金鎖片最後是給大房還是給老姑娘，那都是童家的。

而不是由蘇沁沁藏著，那是人家的。

童興說：“阿娘，請你放過沁沁。”

見他不肯相讓，童老太氣炸了。

她也不吃飯了，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哭道：“我的命咋這麽苦啊。生個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還咋活啊，還不如死了算了。”

童興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阿娘……”

童高冷不丁開口：“老二啊，你這是要為了你那個養女，氣死阿娘啊？是阿娘重要，還是你那個養女重要啊？又不是你親生的。”最後一句話似乎嘟嚷著，但是偏偏就傳給童興的耳朵裏。

不只童興聽到了，桌上所有人都聽到了。

童旺突然說：“不就是個丫頭片子嗎？奶都說了，要給我當童養媳，既然是我媳婦，她的東西自然是我的。”

童興氣得嘴都歪了。

米娟也氣得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去。

蘇沁沁緊緊地抓著米娟的衣服，手都在顫抖。

童芷卻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早就把剛才的震驚給忘了。

好像金鎖片花落誰家，她都不在乎一樣。

“你這什麽態度？”童老太見米娟抱著孩子就走，頓時怒了。

“行了！”飯桌上一直沒吭聲的童老爹突然大吼一聲。

童老太頓時被嚇住了，沒再撒潑。

“那是人家孩子的東西，你就別掂記了。”童老爹扒了一口飯，慢吞吞地說。

“可是……”童老太還想說什麽，卻被童老爹的眼神瞪住了。

童老太有些心不甘，但是老頭子都發話了，她還能說什麽？

童興高懸的心，終於放下了。

“阿爹，阿娘，我去給娟子母女送吃的。”童興說著就要站起來。

“回來！”童老太沉著臉，“她們都不吃了，還送什麽飯？既然不吃，那就別吃了！”

童興望向童老爹：“阿爹。”

童老爹說：“行了，就一口飯的事，你還計較，傳出去多難聽。”

“我怎麽就難聽了？你見過哪個兒媳婦像她這樣？不給老二生孩子就算了，還敢給我擺臉色，要造反了她。”

“行了，你就別再埋怨了，娟子那也是愛女心切。”童老爹朝童興擺擺手，“你去吧，不用管你阿娘。”

童興得了童老爹允許，心裏感激得很，拿起桌上的飯碗，和幾個窩頭，就往二房而去。

童老太氣壞了，正要喝斥住童興，就被童老爹壓了下去。

這些，蘇沁沁都不知道。

此時，她和養母在自己的房間裏。

米娟坐在床上，手裏抱著蘇沁沁，心裏的難受就跟發了芽的種子一樣，在心裏紮起根來。

捂著臉，她哭了起來。

十年了。

她和童興結婚十年了。

哪一天不被老太太罵？

理由永遠都是那一條，她不會下蛋。

但是這怨她嗎？

她也想生個孩子，屬於她自己的孩子，這不是生不出來嗎？

不是她不想生，是現實不允許她生。

今天，老太太當著所有人的面，問沁沁討要金鎖片。

沁沁有一個金鎖片，她和童興自然是知道的。

他們剛收養她的時候，就在她的脖子上看到那個金鎖片了。

金鎖片不大，上面還刻著蘇沁沁的名字。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把這貴重的東西占為己有。

但是她沒有想到，今天老太太竟然會這樣毫不留情地問沁沁要。

童謠出嫁沒嫁妝，就該從他們二房手裏拿嗎？

而且拿的還是孩子的東西。

那東西，連她和童興都沒有資格要。

他們也要得出口。

大房竟然還跟小姑吵了起來，爭得卻是她女兒的東西。

真夠不要臉的！

聽到養母聲聲哭著，蘇沁沁擡起手，給她擦淚：“阿娘，別哭了。”

米娟用力地抱住蘇沁沁，哭得更傷心了。

童興進屋來，看到的就是這樣母女抱頭痛哭的場景。

他心裏也不舒服。

他知道她們母女倆受委屈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但是，那是他親娘，十月懷胎把他生出來的親娘。

他還能跟老人家頂撞嗎？

“娟子。”他喊了一聲。

米娟坐在床上，聽到他的喊聲，擡起頭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童興心裏更內疚了。

這幾年，真是委屈了娟子了，替他扛著，為他擔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