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拿到朝露劍,陸沉音好幾日未曾見到宿修寧。

她倒是找過他,但不管正殿還是後山都沒有,她又不敢進劍冢,最後只能作罷。

她隱隱意識到這不尋常,可能和她拿到了朝露劍有關,於是看著朝露劍就各種不順眼。

“你說你好好在劍冢呆著就行了,閑的沒事回應我幹什麽?”陸沉音將它丟到桌子上,“看看你幹的好事兒,跟了那麽一個前主人,搞得你現主人我被牽連。”

玄玉道君在青玄宗乃至整個修真界都是個禁忌。

她作為宿修寧和掌門師伯的小師妹,作為青玄宗當年相當有前途的祖師爺唯一的女弟子,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她後來墮魔,應該有不少人惋惜和難過。

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陸沉音都覺得魔尊婧瑤拿的是女主劇本,師兄妹之間的朝夕相處求而不得,最後虐戀情深棄仙墮魔,一番正邪較量之後,兩人就可以遍體鱗傷地HE了。

越想越覺得是這樣,陸沉音甚至覺得,朝露劍最後還是要回到魔尊手中的,它在她這裏就是個過客,是用來勾起宿修寧對魔尊回憶的道具。

總之,它完全不會給她帶來什麽好處,而她可能就是這段感情裏的炮灰。

“煩死你了。”

陸沉音使勁拍了一把朝露劍,朝露劍顫抖了一下,往一邊縮了縮,看起來有些委屈。

陸沉音沒心情感嘆劍也會有意識的神奇,白了它一眼,去菜地裏看自己的靈植了。

與此同時,青玄峰一處隱秘的閉關之所,入定打坐的宿修寧緩緩睜開了眼。

陸沉音到底還是對青玄峰不熟悉,所以她只知道找那麽幾個地方。往日裏宿修寧閉關,自然不是在洞府或者後山的,他有專門的安然僻靜的閉關之所,如今他便在這裏。

七日的入定,睜開眼之後,宿修寧身形閃了閃,人消失不見。

再次出現時,他把正在閉關沖擊大乘的玄靈道君嚇了一跳。

“……你搞什麽呢。”玄靈道君一頭白發都快嚇成黑發了,“我在閉關啊,最要緊的時候啊,你突然闖進來,是青玄宗出了什麽大事兒嗎?!”

一想到宗門有事,玄靈道君也顧不上自己了,火急火燎地要出去,宿修寧手臂一擡,擋住了他的去路。

“外面沒事。”他睫羽微垂道,“是我找你有事。”

玄靈道君頓了頓,坐回寒玉床上,盤起腿雙手結印,無奈嘆息道:“你有事就說吧,但若不是什麽要緊事,可別有下次了,要不然你就等著給你師兄我收屍好了。”

宿修寧沒理會他那些調侃的話,他也沒坐,只側身望著洞府內掛著的祖師爺畫像,聲音好像來自很遠的地方。

“師兄,你說——我的劫是什麽?”

玄靈道君倒是沒想到他專程跑這一趟,竟是問這個問題。

他怔了怔,望向他說:“關於這個問題,自你上次閉關開始,也有幾十年了,我一直在幫你掐算,想看看你未來的劫會是什麽,但都一無所獲。我看見的永遠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你呢?你自己可有什麽參悟?”

宿修寧闔了闔眼,神色平淡道:“我也看不到。”

玄靈道君想了想說:“這或許是好事,我考慮過一種可能——會不會是你道心堅定,沒有心魔,所以也不會有劫?你修為精進極快,整個修真界無人可比,甚至遠超師父,飛升是必然的,或許你只要按部就班修煉,就能自然而然地飛升了呢?”

這是非常樂觀的想法,也是玄靈道君最願意相信的可能。

但宿修寧下面一句話讓他遊移不定了。

“你最近有再算過嗎?”他問了一身,又徑自答道,“我有。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飛升的劫是什麽。我靜息七日,看見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玄靈道君愣住了,詫異道:“一個人?誰??”

宿修寧微微搖頭:“看不清,很模糊,甚至,都分不清男女。”

玄靈道君犯了難,一時沒有說話,倒是往日裏素來話少的宿修寧再次挑起了話題。

“前幾日沉音順利築基,我帶她去劍冢選了劍。”

“哦,應該的。”玄靈道君不在意地回了一句。

宿修寧靜靜望向他,片刻後道:“朝露選擇了她。”

“什麽??!”玄靈道君坐不下去了,直接站了起來,幾步上前,盯著宿修寧的眼睛道,“朝露?婧瑤的朝露??”

玄玉道君婧瑤,是玄靈道君心中不可說的痛。

他臉色不自然起來,人有些恍惚,他偏過頭,過了一會才說:“……朝露為什麽會選擇陸沉音?它在劍冢待了那麽多年,去選劍的弟子數不勝數,為什麽它會回應陸沉音?”

其實玄靈道君沒直說,他最詫異的倒不是朝露選擇了陸沉音,而是它竟然會擇他人為主。

他一直以為朝露劍會永遠等著婧瑤,等著他最可愛的小師妹,但現實讓他有些茫然起來,仿佛一百多年前的紛爭再現眼前,他又看見了小師妹滿臉血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