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玄塵道君出生沒多久便被青玄宗祖師爺抱回了宗門,可以說是從小在青玄宗長大的。

但其實他修行這五百余年,青玄宗門人見過他的少之又少。

他特別喜歡閉關,有事沒事還愛閉死關,拿白檀舉個例子,他身為掌門的親傳弟子,也只在七十年前見過他面而已。

可看看現在,短短不到個月的時間,他們竟有幸見了玄塵道君兩次,這運氣好得沒誰了。

不過話說回來,玄塵道君這兩次出現好像都和他那位徒弟有關。第次是在入門大比上,他看了她的比試,第二次就是在今天,他救她於危難之。

圍觀眾人內心情緒實在難言,他們是真沒想到,看起來只可遠觀、神仙般的玄塵道君,收了徒弟之後竟然會這般愛護。

陸沉音也沒想到宿修寧會出現。

她怔怔地被他護在身後,看見回過神來的眾人恭恭敬敬地朝他行禮。所有人都彎下腰低下了頭,不論修為不論身份,皆是謙卑順服,充滿敬慕。

陸沉音站在他身後,這些尊崇好像也波及到了她,她正想自己是不是也要跟著起行禮,就聽見宿修寧開口了。

“讓素雲的弟子過來道歉。”

他這話不是對蔣素瀾本人說的,也不是對哪個師侄說的,他是直接對走過來的玄靈道君說的。

玄靈道君看了眼倒在地上傷勢頗重的蔣素瀾,皺了皺眉道:“師弟,你出手太重了,她現在恐怕站不起來。”

蔣素瀾是真的站不起來,宿修寧輕易不出手,出手便不會是簡簡單單的警示,他是真的傷了她,絲毫沒顧忌她是誰的女兒,是誰的徒弟。

蔣素瀾悲憤地望著他,扶著春嵐的手顫顫巍巍地勉強站起,還沒開口說話,又搖搖晃晃地險些倒下。

“師姐……”春嵐紅了眼睛,她覺得這都是她的錯,師姐對玄塵師祖什麽心思她最清楚不過,若是她早點攔住她,不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師姐也不會受傷了。

蔣素瀾並不理會春嵐,她執拗地盯著宿修寧,眼神細細描繪著他的模樣,看著看著,滿心的悲憤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終於可以再見他面的興奮。

七十年了,她錯過了入門大比他出現那次,但現在她看見他了,還是這樣近的距離,他甚至還在看著她,僅僅是這樣,她就覺得非常滿足了。

“師祖。”蔣素瀾啞著嗓子,顫抖著想要給他行禮,她早已完全忘記了陸沉音,直到——

陸沉音從宿修寧身後冒出頭。

她行禮的動作猛地頓住,險些再次摔倒,她咬唇瞪著陸沉音,陸沉音從宿修寧背後慢慢走出來,和他並肩而立,眼神淡漠地回望著她。

陸沉音的相貌清麗無雙,挺俏的鼻子上方是雙瀲灩的桃花眼,之前還沒發覺,現在看她那雙眼睛,哪怕臉上是和玄塵道君如出轍的冷淡表情,可那雙眼睛卻水水潤潤,滿是桃花,極其不莊重。

這樣的人怎麽配站在玄塵道君身邊?

蔣素瀾嫉妒到了極點,眼神怨毒起來,她遺漏了點——陸沉音是和宿修寧站在起的,她看她就避免不了看他,她對陸沉音是個什麽眼神,宿修寧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清晰。

“看來你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宿修寧流雲般的廣袖揮動了下,泛著冷光的太微劍淩空而起,劍鞘化為湛藍的光,半透明的銀色劍刃指向蔣素瀾。

他無波無瀾,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道:“欺淩同門,目無尊長,事後還不知悔改,今日本君便替你師父清理門戶。”

眼見著太微劍就要刺下來,旁的玄靈道君趕忙開口了。

“都別在這裏圍著了,散了吧。”他揮揮袍袖,先是趕走了無關人士。

當在場只剩下宿修寧和陸沉音師徒倆,以及春嵐和蔣素瀾,還有他和白檀的時候,他才不緊不慢地說:“你已經教訓過她,便就此罷了吧?就當給飛仙門門主和素雲師侄個面子,你若再出手的話,她必然活不了了。”

宿修寧語氣冷清,眼神漠然:“你比我更早看見她挑釁同門,心懷不軌,卻沒有出手阻攔,我以為你是默許我處理掉她了。”

蔣素瀾聽到宿修寧毫無感情地說“處理掉她”這四個字,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欲墜的身體,靠著春嵐倒在了地上。

她哭著說:“師祖,我錯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覺得她不配做你的徒弟,她耍了手段才拿到入門大比的第,她到底憑什麽?當年我也是入門大比的第,我是名副其實的靠本事拿到的第,為什麽你不肯收我,卻願意收她?我不服,我真的不服!”

宿修寧還沒說什麽,玄靈道君就不悅地皺起了眉,他甩了甩袖子道:“還在這裏胡言亂語?你有什麽可不服氣的,方才你與陸師侄切磋,若不是你仗著修為高出她個大境界,焉能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