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雨太大,嘩啦啦噼裏啪啦,但好在兩人距離夠近,裴月明聽見了。

他心臟怦怦急跳,顯然是嚇到了。

也是,那個陳炎膽子真夠大的,還不知鄣州城裏面怎麽樣了,怕也夠嗆。

她安慰他:“我沒事。”

擺頭松開他的手,裴月明轉了一圈表示自己沒事,她猶帶幾分興奮地對他說:“你不知道啊,咱們以少勝多,伏擊戰,把他們都滅了!”

“這不,正要回莊子避雨呢。”

蕭遲卻聽得驚心動魄,方才只顧著人沒留心,現在她一退後轉圈,他就發現了她身上淡青色的胡服沾了成片的血跡。

從衣領肩膀到前襟下擺,甚至靴子都有,暴雨沖刷下淡了,但到底是底色淺,還是能看出來。

大片大片的,邊緣噴濺的點點痕跡,連背後都有。

他心一下就繃起來了:“你受傷了?”

急忙把人拉過來,上下打量伸手摸索。

裴月明趕緊制止他:“沒,沒事,這是陳炎的人的血,我好著呢。”

沒半點刀傷,最多就是膝蓋手肘之類的位置有些磕淤青和刮破皮了,好得很呢。

這雨大得,離得遠一點說話都得靠吼,她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抱怨:“先回去再說吧,雨好大啊!”

“嗯。”

就算是大夏天,這麽淋雨還是冷著的,她泡得手臉發白,冰得很。失而復得的情緒稍稍一下去,蕭遲馬上注意到了,他連忙應了。

把身上的披風接下來,裹在她身上。

裴月明從善如流,雖然都是淋雨,但有個東西擋擋也好啊,她給了蕭遲一個孺子可教幹得不錯的眼神,把披風攏了攏。

蕭遲側頭,看陳雲。

陳雲立馬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卑職見過殿下!”

他以最簡略的方式稟報出城後的諸事,而後掏出懷裏的小竹筒呈上。

“此乃趙之正密室藏信。”

蕭遲接過,掃了陳雲等二十余人一眼,看在他們盡心保護而裴月明安然無恙的份上,他也沒責罰,淡淡道:“這回就罷了,下次若再有這等不知規勸而陷主子於險境之事,本王……”

裴月明連忙說:“別呀!”

她白了他一眼:“他們也只是聽令行事,誰猜到後面發生什麽呢?”

她抗議,她覺得這一役非常完美,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麽做。

蕭遲只得聽她的,她開口了,他總不好拂她面子的。

於是閉口了,揮揮手讓陳雲等人起來。當然他心裏是不同意的,想著罷了,他回頭再訓懈吧。

找到了人,也沒減員,皆大歡喜,於是蕭遲下令折返莊子。

雨太大了,不適宜再跋涉,先避一避,待雨歇再回鄣州。

這山間就是地方大,這別院還建得挺寬敞的,人擠一擠都能勉強擠進去。

裴月明又回到她之前離開的正院,甘永福居然還在,激戰那會誰也顧不上他,他也沒本事連續翻這麽多墻,躲在太平缸後面居然混過去了,全須全尾頭發絲也沒少一條,後續又躲回正房。

“……”

裴月明忍不住吐槽,是的,她知道外面雨很大騎馬下山很危險,但甘永福你能不能有一點從犯的自覺,換了她,天上下刀子她也走定了。

這胖子沒想裴月明和蕭遲回得這麽快,嚇傻了,蕭遲嫌棄瞥一眼,吩咐押下去。

殺豬般的嚎叫聲才開始,就戛然而止,陳雲忍他很久了,利索一記手刀,拖下去了。

別院裏,山坳農戶處,翻出買來瓦盆柴炭幹燥衣服還有食材等等,裴月明這才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了,出來屋子裏已燒起旺旺的火,湊在火堆旁烤了一會,終於暖和起來了。

還有吃食,粗糙是粗糙了點了,但裴月明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抱著碗連吃了兩大碗的面條,她總算活過來了。

兩人靠坐在羅漢榻的圍屏上,蕭遲把小竹筒拆了,展開看信看了看。

裴月明打了個哈欠,問他:“城裏怎麽樣了?”

“沒事。”有了這封信,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盹會吧?雨停了我叫你。”

蕭遲低聲和她說。

裴月明就聽他的。

揉了揉眼睛,她靠圍屏上打瞌睡,打著打著,身子一歪靠在蕭遲的肩膀上。

蕭遲不動,就靜靜讓她靠著。

……

夏天的雨和春天不同,來得兇猛激烈,但也絕對不會拖拖拉拉。

午後找到裴月明的,酉初上下,雲收雨歇,烏沉沉的雨雲迅速退卻,夕陽重新出現,金紅的日暉映在房檐樹梢上,天空一碧如洗。

只有濕漉漉樹木草叢和泥濘一片的黃土路能看出之前暴雨的痕跡。

既然雨停了,那就回去。

一站起身,裴月明“嘶”了一聲。

她情緒其實還亢奮著,但身體是真累了,騎馬奔跑連續伏擊,放松後再打了個盹,腰酸背痛手足發軟,走起路來都有種沒踩上實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