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其實裴月明對他好,蕭遲並不是不知道,就比如聽雨台,這些他心裏都是明白的。

之所以前頭小文子一說就懷疑,就是因為這個。

現在,又不確定起來了。

天,好煩啊!

蕭遲想來又想去,非常煩惱,翻了幾個身,拉被子蒙住頭。

今天這床還特別小。

蕭遲出門,是把他的床也帶行李裏的,但無奈這官驛房間小,他的床根本擺不開,只能將就用個小的。

就是那種正常大小的月洞門架子床,兩個人睡其實夠的,奈何蕭遲睡慣了大的,就感覺格外窄小,翻身動作稍大一點,就能碰到她了。

清淺的呼吸聲,淡淡的桃花香,無孔不入似的,他本就認床,加上又有心事,輾轉反側根本就沒睡過。

翌日一大清早,他頂著兩個黑眼圈,磨磨蹭蹭掀被坐起身。

裴月明都穿戴妥當了,回頭見他,一詫:“是床睡不習慣嗎?”

她安慰他:“再忍一忍,很快就能登船了。”

欽差大船房間足夠寬敞,能放下他那張超級大床。

蕭遲含含糊糊應了一聲,就往浴房去了。

他是有心想躲避的,奈何根本避不開。這房間太小,一舉一動都在裴月明的眼皮子底下,他才從浴間出來,她便上來盯王鑒他們伺候他梳發穿衣。

連衣服都特地先看了看,見是藏青色的寬袖袍子,這才點頭讓給他穿上。

偏王鑒小文子等人格外聽話,不用叫,她招一招手就屁顛屁顛捧著衣服過去了。

蕭遲:“……”

這究竟是誰的奴才?

相對起蕭遲的不情不願滿腹抱怨,裴月明就簡單多了,她當然是想妥善照顧蕭遲的傷口的。

這家夥雖然脾氣壞嘴巴毒,有時真能把人噎個半死,但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的。

昨日擋釵,裴月明訝異後就是欣慰,真不枉她之前廢了這許多的心思。

很好。

感覺就是值了。

她坦蕩一顆真心待人,而他沒有辜負她,還有什麽事能比這更讓人感覺愉快呢?

而且蕭遲這傷是替她擋的,她更該仔細照顧直到康復才對。

於是一個早上,就在這一人坦蕩,一人復雜的情況下過去了。

早膳還好的,糕點包餅粥粉面,宮廷出品沒有大的,都是一個一小口的,沒有再發生讓裴月明剔魚骨揀魚肉的糾結情景。

吃完飯,就匆匆上路了。

走得頗快,畢竟他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到了下午,他們終於抵達沁水碼頭。

從沁水碼頭登船,一路往東北方向匯入芒水,而後繼續順水而下,匯入黃河。

春季雨水充沛,鼓足風帆,五天內可抵達要巡察的懷潞黎德四州。

最前面是一艘朱漆平弦的五層大官船,已揚起一明黃一赤紅兩個旗幟,明黃代表欽差,赤紅旗上書一個鬥大的“寧”字,代表這正是寧王船駕。

下了車,沿著二尺寬的舷板登上大船。

上輩子的時候,遠洋郵輪裴月明都坐過多次,但當她踏上這艘大官船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嘆了一聲:“這船真大!”

都是對比出來的,鱗次櫛比的店鋪民房,最高不過三層,站在這甲板上,油然而生一種一覽眾山小的豪邁感。

並不亞於她第一次登上遠洋郵輪。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肅清的碼頭,執矛而立的護軍,忙忙碌碌的搬運行李車駕上船的太監宮人,肅靜井然,這種淩駕一切天家氣勢是根本沒辦法復制模仿的。

“好吧,我們進去吧。”

蕭遲不是第一坐船,但出京是第一次,也頗有興致舉目遠眺。不過看不了一會兒,就被裴月明催促回去了,風大,他帶傷還沒睡好,還是進去歇著吧。

這風景接著得看五天呢,保證他夠。

蕭遲瞄了她一眼,想說什麽,又沒說,有些氣悶轉身,往船艙去了。

……

裴月明並沒有說錯,暮春時節兩岸草長鶯飛,大河滔滔雄偉壯觀,風景確實很不錯的。

不過連續看五天的話,也肯定不再驚奇的。

好在工作之余,能找到調劑心身的活動也不少,不會讓人感到枯燥。

“過來吧,外面還涼快呢!”

在船舷掛上一個吊杆,長長的吊線垂下去,現在還不比以後,水沒這麽渾濁,野生魚類也很多,只要打了窩子,這樣漫不經心垂釣,也是能有收獲的。

裴月明興沖沖架好自己的吊杆,招手叫蕭遲快點,旁邊船篷陰處還設了一張書案,並排兩張太師椅,前面是一摞摞的地方志等書冊以及卷宗。

他們船上五天的任務,就是先總體把這次涉及才沿河十二州了解一下,然後重點放在任務的懷潞黎德四州。地利人口貧富官員等等情況,抵達前他們肯定要大致了解清楚的。

雖是很想趁機把朱伯謙一舉狙下,但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他們也只能先做好本職欽差工作,而後再在這個基礎上盡量給摸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