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還請大家幫忙掌掌眼,瞧瞧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褚余放下殘留著香甜脂粉味的酒杯,垂眸落在筵席間。

托盤上盛著的,約莫是個擺件。

說是擺件,是因為一塊兩拳大小的石頭,上面雕刻出了一些花草。

又不像是個擺件。

帶點赤紅又帶點褐的原石,出了面子上雕刻的一點花草外,長得格外粗苯。

就這麽一個粗淺笨拙的玩意兒,都配不上盛放它的漆木托盤。

在座的幾位目光投過去後,有兩人變了臉色。

褚余擡眉。

楊恩成笑著:“看樣子,還真有懂行的人。不知道李大人和董先生,能不能給楚公子解惑?”

刺史盯著那笨拙的石頭來回看,收回視線,慢騰騰自飲了杯中酒。

姓李的小官陪笑道:“本官也不曾見過,不懂,不懂。”

“在下也是。只是初初見此物,有些訝異罷了。”

兩人都是推脫了去。

楊恩成躬身請示褚余。

褚余手撐著額頭,掃視請來的這七八個人後,最後看了眼刺史。

老人正在低頭飲茶,吹了吹茶沫,並無反應。

他收回視線。

侍從端著那笨拙的石頭,挨個挨個請人去看。

眾人中唯獨刺史,樂呵呵細細端詳,欣賞過後,拱手:“瞧著有些新奇,雖然未曾見過,但陳某鬥膽猜上一猜,這物件,有幾分像是……皇室禦用之物。旁人不得見才是。”

筵席一片安靜。

絲竹聲倒成了唯一的動靜。

刺史低著頭,拱著手。褚余掃過他一眼後,拂了拂袖子,起身。

楊恩成立即吩咐下去,將那笨拙的玩意兒收起來,又親自說笑著將筵席中人一一送走。

烈日炎炎,空氣都是灼熱的。

水榭撤了筵席,擺上來了幾個冰盆。又兩個侍從跪在左右兩側,給褚余打扇。

送了人回來的楊恩成見狀,拱手:“主子,人都送走了。”

然後自己在棕墊上跪坐下來,搖著扇子:“兩個大男人粗手粗腳的,若是柳姑娘在就好了。”

褚余身子微側著,把玩著剛剛那個笨拙的石頭,聞言擡眼看來。

楊恩成立馬收斂了臉上笑容,繃著臉恭恭敬敬道:“回稟主子,小的已經命人私下跟上了,關於原石一事,小的一定會給主子一個交代!”

褚余不置可否。隨手將那原石擡手拋給楊恩成。

“交給你處理。”

懷裏一下子多了個沉甸甸的石頭,楊恩成差點被墜得摔倒,抱緊了這沉重的石頭,他彎腰行禮:“是!”

通州府的大小官員私下裏依靠旁的藩王也就罷了,可這私下藏了一個鐵礦,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了。楊恩成在通州府多年,這種事情他要是不能給主子一個滿意的答案,以後可能就沒有他了。

楊恩成見褚余已經起身,連忙抱著石頭跟上。

“主子,小的還有一事稟報……”

*

入了夜,褚余從書房回到他的正房。

門口左右的侍從推開門,等主子進去,然後都在等。

以往這個時候,只要房間門開,柳姑娘就會點了燈端來茶水,伺候主子的事情,基本都是她在做。

這些時間他們都習慣了,沒有一個主動去服侍,躬身拉上門,又左右守衛在門外。

房間裏一片漆黑。

褚余站著沒動。

夜裏的風意沾著他的衣擺,白日裏的烈日余溫早就冰涼如霜,他渾身都散發著讓人心顫的冷意。

偌大的正房,一分三隔。

置備了桌椅的,可容納客人的中堂,一處是用隔扇門分開的碧紗櫥,再的,就是他就寢的臥房。

房間裏有淺淺的呼吸聲。

細細的,像是奶裏奶氣的小貓崽兒。

褚余腳下動了。

穿過落地明罩,走得近了,就聽得出,那聲音就來自隔出來的碧紗櫥。

褚余垂眸挑起放下來的一層紗幔。

房間裏沒有點燈,漆黑一片中,唯獨他的眼,似乎有妖的夜視般,輕松將房間內的一切收如眼底。

掛在墻壁的小矮榻被人放了下來。

一床曬過陽光的暖被中,裹了一個身形嬌小的少女。

她似乎是熱了,裹著被子側身,被角沒有壓住,在夜色裏露出了一片玉白。

褚余站在矮榻前,進屋時那滿身的冰霜冷意,漸漸消散了。

榻上的少女睡得迷糊了,抱著被子翻了個身。

窄小的榻,容不得她這麽放肆的翻身。

沉悶的撲通聲過後,她卷著被子,摔在地上。

褚余嘴角微微牽動,退了一步坐在對面的椅上,默默注視著。

柳安安一覺睡得不知所以,只覺自己屁股一痛,被酒意帶走的三魂七魄率先歸位了一二,狼狽在被子筒裏掙紮伸出手,剛要掀開被子,迷迷糊糊中聽見了暴君的聲音。

有些像井水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