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③章

說起來,小貨車上路緊緊張張躲躲藏藏,火車反而一路暢通無阻——司藤和顏福瑞並不比秦放他們遲到囊謙,只是囊謙雖小,人海也算茫茫,想轉角就碰到,無異癡人說夢,更何況還是被“綁架”呢?

為什麽是囊謙呢,囊謙這個地方有什麽特別?入住之後,司藤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顏福瑞辦好了入住手續,呼哧著氣拎包進來,抱怨說:“藏族人事真多,不準吸煙不準燒火不準用大功率電器,說一遍還不夠,叨叨了八遍!”

司藤說:“他這被燒過,當然要多加小心了。”

顏福瑞奇怪:“你怎麽知道?”

“我燒的。”

縱火?顏福瑞嚇了一跳,想再問,見司藤臉色不大好看,也就訕訕地住嘴了——這一路上,就算再遲鈍,他也知道司藤對他挺嫌棄。

那有什麽辦法呢,幹嘛拿他跟秦放比呢,秦放年輕,人長的帥,又有錢,聽說還有過女朋友未婚妻的,當然會照顧人了,他顏福瑞也有自己的優點啊,他的串串香每次出攤,都被一搶而空,誰讓司藤小姐你不愛吃串串香呢?

司藤吩咐顏福瑞出去找秦放,顏福瑞體會不到這只是個嫌棄他在房間裏待著礙眼的借口,還較了真了,鼓起勇氣提出反對意見:“司藤小姐,我想了一下,覺得這樣不合適。”

他生怕司藤下一刻勒令他“閉嘴滾出去”,自己就再沒說話的份兒了,趕緊搶在司藤之前開口:“司藤小姐,你想啊,秦放是被綁架的,綁架他的人肯定很小心,我看電視上,都要關在地下室啊山洞啊什麽的,怎麽可能放他在大街上走呢?所以我出去找,也只是白費力氣。”

司藤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也懶得再跟他說。

於是同處一室。

顏福瑞很快就不自在了,他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雙腿並的攏攏——跟司藤獨處簡直是考驗人的耐性,她冷著臉,不跟你說話,你哪怕有再微小的動作她也會皺眉或者不悅,那意思是:你給我閉嘴!你給我別動!

真不知道秦放是怎麽熬過來的。

不過,顏福瑞如果熬得住,也就不叫顏福瑞了。

他又吞吞吐吐地開口了:“司藤小姐,秦放被綁架了,危不危險啊,你說,咱們要報警嗎?”

司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顏福瑞趕緊解釋:“我也不是懷疑司藤小姐的能力,不過俗話說的好,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多個人總是多一份力量……當然了,司藤小姐是妖怪,肯定有辦法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司藤現在的情形其實挺尷尬,她全盤接收了沈銀燈的妖力,卻在使用時處處掣肘,像什麽呢,像老舊的電線負荷不了強勁的電流,每次使用,奏效是還能勉強奏效,但總會把自己燒的火花四濺。

殺人一萬,自損八千,所以現在,她極力避免再去大幅度使用妖力,一次兩次,她都出現了異常反應,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把電線給燒斷?果真如此,豈非得不償失?

至於根結在哪裏,如何解決,她自己也清楚的很。

不過顏福瑞近乎溜須拍馬的那句“肯定有辦法的”,呵呵,一時之間,她還真沒想出什麽辦法,只不過一貫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循跡而來,好過待在原地坐等。

早知道,應該給秦放下藤殺的,那鉆入人體的根根藤絲,都是她的藤條末梢,靜心感應的話,大致能知道天南地北,距離遠近。

只是,藤殺若想存活,必然吸人血髓耗人元氣,中了藤殺的人,各項身體機能都弱於常人,下給秦放,還是算了……那天晚上,她倒是很想下藤殺給綁架秦放的人,這樣也便於追蹤,只是那時身體虛弱到已經現了本形,到底是有心無力。

入夜之後,顏福瑞躺在外間的沙發上呼哈大睡,司藤原本是倚在裏間的床頭看書的,這一晚精神很好,耳聰目明,偶爾屏息靜聽,連隔得很遠的房間絮語聲都能聽到,先還以為是經過這一兩日休整,妖力終於得以恢復,頓了頓,驀地心頭一動,擱書下床,輕輕拉開了窗簾。

果然,藏藍色夜空之上,斜掛一輪半月,清晰的似乎伸手可觸。

若沒有記錯,她就是在下弦半月之時重生的。

世上萬物,自知或不自知,都受月相影響。人體約80%是液體,月球引力也能像引起海洋潮汐一樣對人的性欲產生作用,造成人體的生物性欲和低潮。據說滿月的時候,人容易激動,情緒最不穩定,所以滿月時警察局的案件會增多,精神病院的發病率也會上升,很多傳說中也有類似的文化暗示,比如月圓之夜的狼人,或者吸血鬼。

狼人抑或吸血鬼,司藤是從未見過,但妖怪有與生俱來的本能,很多事情,都會避開月圓之夜,當然,也不可以完全沒有月亮,月光對植物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很多時候,藤木受損,日光照射會出現大疤痕,月光卻能消除死亡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