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章

別的妖怪?

近幾十年,妖蹤的確近乎絕跡,但並非沒有——全世界每天都有人嚷嚷著看到了UFO、水怪、幽靈船,出個把妖怪又有什麽稀奇?更何況是戰鬥在收妖最前沿的道門呢。

桃源洞潘祈年說,在他們湖南炎陵的萬洋村,七十年代有一年大旱,七八月份的時候,當地一連丟了好幾個小孩兒,後來有個喝醉了酒睡溝裏的老頭,半夜迷迷糊糊醒來,看到有個包花頭巾的女人,抱著個嬰兒往村口走,到老槐樹那就不見了。老頭偷偷把事情告訴了村長,村長心裏犯嘀咕,大晌午的帶了幾個壯漢拿斧頭砍樹,沒砍幾斧頭有血水流出來,一村人都嚇壞了,來桃源洞請潘祈年的師父,據說,潘老師父鎮了樹,著人挖了根,根須之間,盡是白茬茬的小孩兒骨頭,中間還撂了塊花頭巾呢。

龍虎山的劉鶴翔先生也想起一個,年代要近些,說是九十年代初的時候,他們貴溪有個女人坐車下鄉,總覺得手邊有個東西毛茸茸的,低頭看還以為是鄰座男人的毛領子,就好心拿起來遞給他,誰知道入手暖呼呼的,還在蠕動,明明就是根尾巴!女人嚇的在車上尖叫,那個男人嗖一下就從打開的車窗裏竄出去了,據說剛落地就是個狸狐形狀,嗖嗖幾下竄進山上的草叢裏不見了。後來龍虎山派了好多道士上山,還祭了天火燒山,終於在洞裏堵到這狸狐,燒焦的屍體足足有一人長,當地的老百姓此後好幾年都沒敢上山,山上的草長到腿根高。

類似的還有,菜地裏的菜突然都枯死了,只剩了一株,農婦夜裏起來去菜地小解,正蹲著呢,一只老鼠嗖溜繞過去,那菜跟長了眼睛胳膊一樣,葉片猛地就把老鼠給卷起來,還能聽到咯吱咯吱啃骨頭的聲音,農婦嚇的落荒而逃,第二天早上戰戰兢兢去看,那株菜上下血跡斑斑的,邊上還扔了張老鼠皮。

一群人搜腸刮肚,想破了腦袋,想出來能與妖沾點邊的,一個巴掌都能數出來,秦放聽的心裏有些發毛,司藤卻明顯意興闌珊,末了索性打斷他們:“不是這些不入流的小精小怪,我問的是,我這樣的妖怪!”

沒人吭聲了,司藤也不追問,自己先退席,臨走前不緊不慢說了句:“各位道長慢慢想,不過時日不多,三天為限,可別叫我失望啊。”

馬丘陽道長沉不住氣:“如果找不到,你想怎麽樣?就讓我們毒發身亡嗎?司藤小姐,你如果真的跟這麽多道門道派同時結仇……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吧?”

司藤很是無所謂的笑笑:“我如果還有日子過,當然沒那個膽子跟各道門結仇。不過,如果我這個要求你們達不到,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索性一起死啊,人多熱鬧,到了下頭,還能湊幾桌麻將。”

這話說的,幾乎是所有人心裏頭都冒了涼氣:看她這表情,不是隨便說說,難不成確實破釜沉舟,找到了,一起活,找不到,一起死?

眼見司藤已經出了門口了,白金教授情急之下問了句:“司藤小姐,為什麽一定要找到另一個妖怪呢?”

司藤轉頭看他,眼波流轉,嫣然一笑:“一個妖,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寂寞唄。”

司藤的退席,並非真的拂袖而去,她回到VIP休息室等著,秦放隨後進來,說了句:“沒走,都在。”

說完了走到隔墻前頭,墻上掛一副大的西方油畫復制,《最後的晚餐》,秦放扶住邊框掂量了下,用力把畫給取了下來。

畫的背後,是市場調研時常用的單面鏡,那頭的宴席場景清晰在目,秦放撳了高處的外放開關,越發連那邊的聲音都清晰可辨了。

司藤嘆氣:“現在的商家是越來越鬼了,人與人之間,還有沒有點最基礎的信任了。”

這才叫得了便宜賣乖呢,秦放真想翻白眼:“這種高档會所,你以為大老板們真的都是為吃飯而吃飯的?隔墻有耳,刺探商業秘密,也是有需求才有供給。如果不是砸錢或者跟店方關系好,人家才不會給你提供這種房。”

司藤走過來,伸手在鏡面上輕輕撫過,最後拿手指輕點著鏡面上柳金頂的禿腦袋,很是怒其不爭的說了句:“這一個個單純無知毫無警惕的小道士啊,可怎麽跟我這種兩世的妖怪鬥哪。”

丁大成拈筷子夾菜,柳金頂提醒他:“別,這菜裏沒準有毒。”

丁大成聳聳肩,很是無所謂:“柳道長,咱都已經中毒了,有毒也是吃,沒毒更要吃,你還給她省飯錢怎麽的?”

說完了一筷子送進嘴裏,咂巴著嘴表示認可:“菜不錯,這地方看著高档,廚師技術還真不賴。”

讓他這麽一帶,大家三三兩兩的也都開動了,這幾天趕路辛苦,又愁腸百結,三餐都草草帶過,乍一吃到正經餐盤裏的,還真就饞蟲大動,根本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