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沒過幾日便就到了聖誕節假期,何妍和梁遠澤搭了車去超市采購,搶了很多打折的東西,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來。。班車停在路口。他們抱著東西下車,又走了好遠才到家門口。何妍手臂早就累酸了,忙著偷懶耍賴,把東西一股腦地都塞進梁遠澤懷裏,叫道:“你抱著,我去開門。”

她跑上門前台階,從皮包裏掏了鑰匙出來開門,進了屋也未察覺出異樣,直等她開了燈,轉頭看到沙發裏的那個高大男人,這才像是被雷擊中,一下子定在了那裏。梁遠澤就跟在她身後進門,瞧她忽然一動不動,不由奇道:“怎麽了?妍妍。”

何妍沒有回答,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不覺也是一僵,待反應過來,立刻扔了懷裏的物品,拉著何妍就往外跑。可惜,為時已晚。阿江不知何時到了門外,壯碩的身體把房門堵得嚴嚴實實。他手中拿著槍,黑洞洞的槍口就頂在梁遠澤的額頭上,冷聲道:“回去。”

梁遠澤不肯後退,就這樣頂著那槍口,咬著牙強行往外又邁了一步。何妍死死地盯著那把已上了消聲器的手槍,看到槍的保險已被撥開,意識到阿江拿著槍不是來嚇唬人的,他會真的開槍,會一槍打死梁遠澤。

“遠澤!”她忽地從後拉住了他。嘎聲道:“我們回去。”

她先掙脫了梁遠澤的手,緩緩地回過身去,看向坐在沙發裏的傅慎行。

他也在看她,怨恨而又貪婪地看著她。她的變化很大。幾乎有些叫他認不出來,那原本白皙的面龐被曬成了小麥色,以前的長卷發也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亞麻色的短發,俏麗中透出幹練。

也許在大街上遇到。他甚至會與她相逢不識,擦肩而過。傅慎行不禁勾了下唇角,嘲弄地笑了笑,這才慢慢說道:“真是好久不見了,何妍。”

這聲音就像是從地獄中傳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刺骨的寒意。何妍的大腦有一多半都已經僵住了,僅余下的一點點理智只在瘋狂地轉著一個念頭:活下去,必須要想個法子叫她和遠澤都要活下去,尤其是遠澤,梁遠澤!

可她想不出法子,所有的方法她都已經用過。示弱,討好,哄騙。欺瞞,以死相挾,她都用過,都已經用過!何妍面容沉靜地看著傅慎行,內心卻近乎崩潰,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能找來,她明明掃清了所以的痕跡,可他為什麽還能夠找到她?

身側的梁遠澤似是察覺到了她的焦躁不安,不顧阿江槍口的威脅,挺身往前站去,想要把何妍護著身後。這動作惹得傅慎行的目光瞬間又冷了幾度,他陰鷙地扯了下唇角,薄唇輕啟,吩咐阿江道:“阿江——”

何妍太了解傅慎行,幾乎是不加思索地,在同一時刻打斷了他。“傅慎行!”她突然叫道,掙脫梁遠澤的保護,直面著傅慎行,說道:“叫阿江出去,我們談一下。”這話一說出口,她心神反而忽然鎮定了下來,冷靜地看著傅慎行,補充道:“有件事情,我覺得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再知道。”

傅慎行略有驚訝,微微揚眉,先不懷好意地瞥了梁遠澤一眼,這才又看何妍,輕佻地問她:“只我們兩個?梁先生呢?”

“不,他要留下,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情。”何妍面不改色地說道。

傅慎行扯了扯唇角,冷冷一笑,問她:“何妍,你以為這樣你們就有機會逃脫,是嗎?”

她的確是這樣想的,哪怕知道就算屋中只傅慎行一人,她和梁遠澤也遠不是他的對手,可至少多了一分生機,不是嗎?何妍死咬著牙不肯承認,只道:“我沒有想逃走,不僅現在不想,以後也不想了。傅慎行,我不是在求你,而是在和你講條件。”

傅慎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仿佛已經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可他卻不肯拆穿她,甚至要配合著她來玩這場遊戲,想看看她要玩什麽玄虛。他向門外擡了擡下巴,淡淡吩咐阿江:“阿江,去門外守著。”

阿江點了點頭,看梁遠澤一眼,握著槍走到了門外。

傅慎行擡起雙腿,交疊著搭在面前的茶幾上,然後懶散地往後倚靠過去,微仰著頭看何妍,問她:“說吧,何妍,我看看你那條靈活的小舌頭又會編出什麽樣的謊言,看看我是否又會被你騙住。”

這樣的傅慎行比憤怒狠厲的他更為可怖,因為這樣的他會更理智,更冷酷,也更殘忍,叫人找不到絲毫弱處。何妍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看向身後一直壓抑著憤怒的梁遠澤,孤注一擲地說道:“遠澤,告訴他,我們在西班牙找到了誰。”

甚至無需眼神交流,梁遠澤就已經知道了她的意圖,他答道:“羅陪阿德曼醫生。”

果然,何妍在傅慎行的臉上發現了細微的變化。她心中略定,不要梁遠澤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從他那裏接過話來,盯著傅慎行說道:“傅慎行,哦不,也許我該叫你沈知節,你真以為你毀掉了那份指紋原件,這世上就再沒有人可以證明是你怎麽從沈知節變成了傅慎行嗎?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這麽辛苦地來這裏,只是為了要躲避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