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們先不要簽這個,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一下好嗎?他在做最後的努力,向她勉強地笑一笑,又道:我們相愛了這麽多年,整天都黏在一起,一時感到厭倦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先分開,我放你去嘗試另一段感情,也許你就會發現,你並不愛他,你只是貪圖新鮮,和他只是激情。

話到半路,他再也說不下去,難堪地低下頭去,雙手扶住了額,半晌後低語。何妍,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了,明明前一刻我們還那樣好。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叫你要這樣做?

何妍一直沒有說話,她想去摸他的手,可手到半路卻又轉了方向,只把離婚協議從他手裏抽了出來。刷刷幾筆寫下自己的名字,低聲道:遠澤,還記得嗎?我們早就說好的,絕不會說自己難堪的話,也不會做叫對方難堪的事情。所以,等明天一上班,我們就去民政局把離婚手續辦了吧。

那還是他們在剛剛戀愛時說過的話,他苦澀地笑笑,應她:好。

她遲疑了一下,又道:父母那裏能先不告訴他們嗎?我會先和他們說你出國培訓了。等日後機會合適,我再告訴他們。

隨便你。他回答,停了停。又道:這兩天我會把東西收拾一下,盡快搬走。

以前聽人說心痛會碎,她只覺那是矯情誇張,可這一刻自己細細體會,才知那痛確是貫穿心扉,叫人都不敢大口呼吸,吸氣時會痛,呼氣時依舊會痛。所以她不敢呼吸。屏著氣息,應他:好。

也許世間夫妻極少能有如同他們這般,在一起時相親相愛,分開時不爭不吵,便是離婚都離得客客氣氣。。他做到了對她的承諾,如果她不愛了,他就會放她走,因為他還愛她。從民政局出來,兩人站在路邊分手,她說:因為深愛過,所以我們做不成朋友,刪了彼此的聯系方式,做陌生人吧。

腦子裏的怎麽刪?可以洗去記憶嗎?他淺笑著問,又向她攤過手去,道:何妍,如果你有可以抹去記憶的藥片,也請給我兩片,好嗎?

她沒回應他,趕在落淚之前轉過了身去,大步地往前走,不敢回頭,不敢停頓,只在心中不停地默念著:遠澤,好好地生活,替我活著,活在陽光之下,等著我,等著我歸來,如果那時你還在這裏,我們就在一起。

而現在,我每離你遠離一步,你就會安全一分。

一輛黑色的豪華車子從不遠處駛過來,緩緩停在何妍面前,車門自動打開,傅慎行坐在寬敞的車內看她,淡淡吩咐:上車。

何妍知道梁遠澤還站在遠處看她,依舊沒有回頭,毫不猶豫地鉆進了車內。可待車門關上,車外的景物由慢到快地往後移去,她終於忍耐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一點點的向前伏下身去,捂著臉嗚咽出聲。

舍不得?身旁的男人冷聲問她。

她似是這才意識到他坐在身邊,急忙坐直了身體,用手擦拭著那源源不斷的淚水,坦然回答:是,舍不得。

傅慎行冷笑出聲,那為什麽還要離婚?

因為我愛他,因為他愛我。她說道,片刻後卻譏誚地笑笑,又道:算了,和你這種人說了,你也不會懂。

他今天像是心情不錯,很有容人之量,並不太在意她言語上的冒犯,聞言只是輕笑,有興致和她逗起嘴皮子來,道:懂不懂有什麽關系?不管你再怎麽愛他,你都已經和他離婚了。你的人躺在我的身下,至於你心裏愛的是誰,誰又愛著你,對我來說重要嗎?

而且,他的手落在她的肩頭,順著她肩頸一點點地往上,最後勾過她的臉龐來,笑道:越是這樣,才越會叫人覺得有趣,懂麽?

她不懂,她不是妓女,她自然不會懂!

你再罵我是個嫖客,是麽?他輕笑著問。

她不答,只扣緊齒關,用力抿住了唇角。

可她的這個反應已經是種回答,他不由挑了挑唇角,惡作劇心起,一點點地湊近她,唇輕輕擦過她的臉頰,最後貼到她的耳邊,慢慢地說道:其實我還不夠禽獸,知道麽?否則,我早當著梁遠澤的面上你了。

何妍再忍受不住,想也不想地揚手往他臉上扇了去,可還不及觸到,手腕就被他握住了。他並不生氣,也沒惱怒,反而笑得愈加開懷,甚至探頭往她臉頰上飛快地啄了一下,這才松開了她,坐回身去。

她死死地盯著他,恨不能將此人挫骨揚灰。

而他卻視而不見,淡定從容的取過報紙抖開,吩咐前面的阿江:先送她去學校。

學校裏還是那般模樣,又或是已經悄悄地有了變化,而她卻無心理會。她自小獨立,敢想敢為,自認為雖生為女性,內心卻堅韌剛強,縱是四年前遭遇那場彌天禍事,她依舊頑強地爬了起來,重新開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