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月光之下,綠籬小模樣倒也招人,只是……唉,太熟了,不好下手啊!於是,只得說道:“綠籬啊,會唱曲嗎?給咱唱一個吧!”

綠籬眼圈還是紅的,十分羞愧地搖了搖頭。

我嘆氣:“唉!要不我給你唱一個?”

綠籬受寵若驚地點頭。

我本想給她唱唱十八摸,可一看綠籬望著我那飽含崇拜的眼神,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欺負小姑娘了,於是想了想,幹脆從台階上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在綠籬面前站定,做了個懷抱吉他的樣子,手指一掃,張嘴唱到: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這裏的表演很精彩,

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對面的女孩看過來,

看過來,看過來,

不要被我的樣子嚇壞,

其實我很可愛,

寂寞男孩的悲哀,

說出來,誰明白,

求求你拋個媚眼過來,

哄哄我,

逗我樂開懷,

……”

開始只是綠籬一個人聽著,後來殿裏其他的幾個小宮女也湊了過來。我看大夥這麽捧場,一下子就發了人來瘋,越唱越哈皮,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一般,大中午的不睡覺,抱著把破吉他站在女生宿舍樓下高聲地唱著,只為討個女孩子的笑臉……

一曲終了,我笑嘻嘻地看著綠籬她們,等待著大夥的反應。

可是,場下卻是一片的寂靜。

好半天,綠籬才怯怯地問道:“娘娘,您的脖子和手這是怎麽了?沒事吧?”

我呆住,一道霹靂從天而降……果然,裝帥是要遭雷劈的……

又聽得綠籬問道:“娘娘,您從哪學的這樣的小曲啊?以前從沒聽您唱過啊。”

是啊,我現在是太子妃張氏啊,這樣的曲子,我是從哪裏學的呢?為什麽貼身侍女綠籬都未曾見過呢?

我張著嘴,一時答不出話來。

我正愣愣地站著,卻又見面前的幾個宮女,連帶著綠籬都蹲□去,鶯聲燕語地叫道:“太子殿下。”

我回過身,齊晟正在不遠處站著,那表情似悲似喜似怒似哀似怨……總之,很難形容!

哎呀呀,勾人家馬子被抓了個現行,這可如何是好!

正思量著齊晟會和我說些什麽,就聞得齊晟突然低吼一聲:“荒唐!”

說完拂袖就走。

“真有那麽……荒唐?”我回頭問綠籬。

綠籬憂愁地看著我,一直含在眼中的熱淚終於流了下來,哽咽著:“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娘娘……這是怎麽了?你家娘娘是早已登極樂了,可是我呢?我到底是怎麽了?

“綠籬,你進去吧,我想自己坐一會。”

綠籬仍在一邊跪著,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就是不肯走。不知怎地,我心中突然莫名地煩躁起來,沖著綠籬吼道:“你他媽離我遠點,行不行?”

綠籬用手掩了嘴,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一時嚇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看著她這副可憐摸樣,我突然就覺得渾身無力起來,好好的,沖人家一個小丫頭發什麽火。想到這,我緩了緩聲音,對綠籬輕聲說道:“我沒事,你先回屋裏吧,我就是想一個人坐一會,好好想想這些事。”

是的,我就是想自己好好想想而已。太子本就強敵環伺,又不討老皇帝歡心,竟然還敢在宮中大宴之際幽會弟媳,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混賬之話,這離他被廢還差多遠?一旦太子被廢,身為太子妃的我又能何去何從?怕是連借居這個肉身渾渾噩噩過日子都不成了。

我從殿外坐了半宿,齊晟將禁足一個月改成了三個月。宮裏宮外都私下傳著,那自從落水後就性格大變的太子妃,元宵節那夜又在太液池邊撞了邪,於是,回到東宮終於半顯瘋癲了……

從那以後,宮裏再無人敢穿紅衣夜行……生怕撞邪。哎呀呀,這回可冤枉了紅衣了,分明撞得是白衣的邪嘛!

禁足三月,我不能出去見人,別人也不能進來看我,憋得我每日裏一大早就趕著蹲殿檐外面曬太陽,生怕一日裏沒曬到就會長了毛。

這些時日裏,綠籬明顯見瘦,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加悲涼,我幾次聽見她曾在半夜裏對月而拜,低低祝禱:“……願我娘娘早日康復,信女綠籬自願減壽十載。”

我這裏聽得正感動,便又聽綠籬音調一轉,怨毒地詛咒道:“……願江氏那賤人不得好死,早日夫離人棄,信女綠籬自願減壽……二十載……”

哎呀呀,我說丫頭,你這就不對了嘛,你對江氏的愛分明要遠大於對我的愛嘛!太不和諧了!

於是就這樣天天熬著,等再能出去的時候已是春暖花開了,宮女們那厚重的冬衣都換成了單薄春裝,更顯得是楊柳細腰風姿楚楚,我扒著東宮的宮門,看著夾道裏來來往往的美貌宮女們,眼圈終於忍不住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