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亡地

“收下這東西也好!”冉顏飛快地從幾上的一摞書中抽出一張黃色的紙,與信函比對了一下大小和質地,便提起筆抄寫上面的內容,頭也不擡地對劉青松道:“去拖住東陽夫人,只需半盞茶的時間。”

劉青松隱隱明白她的意圖,應了一聲便跑下樓去。

冉顏並沒有刻意地模仿信中的筆跡,只將自己的筆跡改變,把內容謄寫上去,然後再用寫小楷的筆沾了朱砂,臨畫那章子。

由於工作習慣,冉顏做什麽事情都如解剖一樣,一刀下去絕對精準,不可反悔,便是連學習繪畫的時候也一樣,一筆下去沒有任何多余的線條。而且她雖然沒有什麽藝術細胞,但為了練習人體結構,一直連續不斷的臨摹,因此描摹一個章子不在話下。

東陽夫人既然不曾掩人耳目地過來,那麽其實冉顏接不接下這封信,都會引起李泰的懷疑。再加之冉顏一心希望桑辰不能出事,所以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當時是有些沖動,然而現在仔細想過之後,其實這封信還是接下更好。李泰一旦生疑,倘若把真的信函交出去,他也就安心了;可若冉顏手上根本沒有這樣東西,他說不定就會懷疑蕭頌和冉顏故意扣著信不放,為了拿住他的把柄,別有圖謀。

畢竟,這東西在東陽夫人手裏發揮的作用只有那麽一點,而在蕭頌手中卻不一樣。李泰恐怕會寢食難安吧。

這與救不救桑辰已經沒有多大關系了。莫須有的事情,在謀反者的手裏,多半都是寧殺錯不放過,那時,李泰和蕭頌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歌藍和晚綠看著一個就七八成相似的章子從筆尖下完整,滿面驚奇。

畫完之後,冉顏看了看覺得乍一看還能蒙混過關,便等快要幹的時候,抓過晚綠的拇指,輕輕將章子抹了一下。

歌藍見冉顏將真的信函掏出來,把臨摹的信函裝了進去,不禁道:“夫人既然要做假的,何不再做的逼真一些?”

“沒時間了。”冉顏起身往外面走,歌藍和晚綠隨後跟著,她道:“不管多逼真,都是假的,信是李泰寫的,他會認不出?只是東陽夫人這個人城府有多深,他比我要清楚的多!既然她算計到我頭上,也不能怨我出爾反爾。”

如果李泰得到這封信,必然是懷疑東陽夫人作假的可能更多。

歌藍立刻明白了,以東陽夫人的那種人,是有可能會欺冉顏不識真跡而拿假的來哄騙,為的就是讓李泰和蕭頌鬥起來,最後她再拿出謀反的證據,落井下石。

可東陽夫人似乎已沒有爭鬥的心思,她拿來的信函是真,冉顏卻能夠在短時時間弄出一張有八分相似的假貨。

“夫人這麽有把握魏王的人能瞧見您將信還回去?”三人已經下了樓,歌藍壓低聲音道。

冉顏頜首,“如果有人看見東陽夫人進來,也必會盯到她出去,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盯梢盯一半的!”

倘若李泰真這麽大意,冉顏就更放心了,因為他根本不會是蕭頌的對手。

三人一路匆匆走出內門道,立刻有小廝迎了上來,“夫人,東陽夫人病發,劉醫生正在小東廂裏面為她診治。”

“知道了。”冉顏從曲廊往小東廂走去,尚未到門口,便看見蕭鉉之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外。

待到走近,才看清他眼睛下面微紅,似是剛剛哭過。

蕭鉉之聽見腳步聲,回過身來,見是冉顏,便拱手施禮道:“九嫂。”

“大伯母病情如何?”冉顏問道。

“尚不知。”蕭鉉之神色黯然。自從方才他闖進花園裏,母親便似乎決意與她劃清界限,是因為他跟蹤過來,所以生氣了?

冉顏第一次離這麽近看蕭鉉之,他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與蕭頌有幾分相像,所以冉顏破天荒地開口安慰了敵人的兒子,“無需擔憂,我瞧大伯母的氣色尚可。”

冉顏說的是實話,然而在蕭鉉之聽起來,卻不過是一種沒什麽說服力的安慰之言罷了,“多謝九嫂。”

門吱呀一聲打開,侍婢扶著東陽夫人走出來。她鬢邊有些被汗水浸濕的碎發,臉色蒼白,顯得越發憔悴。

“聽侍婢說大伯母忽然病發,不知可好些了?”冉顏道。

東陽夫人清淺的目光在她面上停駐了片刻,仿佛是想看出點什麽,但冉顏面上一貫的沒有任何表情,連細微的也沒有,她收回目光,“有勞掛心,無礙。”

“你怎麽還不走?”東陽夫人看著蕭鉉之,微微皺起眉頭,終於有了一絲情緒起伏。

蕭鉉之道:“我放心不下您。”

東陽夫人神情淡淡,轉頭與冉顏告辭。

劉青松從屋內出來,滿臉的汗水,看著步下階梯的東陽夫人欲言又止。

冉顏來不及問他,便東陽夫人出去。

馬車停在外曲門處,冉顏見小廝放下踮腳的凳子,便出言叫住了東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