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卑鄙之徒

冉顏用盡辦法地恢復受損聲帶,雖然不可能回復原來的狀態,但說話應該沒有問題,歌藍不能發聲可能是因為心理障礙。

只能刺激她無意識的發聲。不過冉顏也有些頭疼,歌藍淡定得令人發指,無論晚綠怎麽嚇她,結果換來的只是淡淡一瞥。

無奈之下,只能暫且將此事擱下。

冉顏吃了藥後便躺在榻上想案情。莊尹被抓,竟又死了一人,是他同夥作案?兇手另有其人?羅鈴究竟有沒有殺人動機?

據蕭頌說,幾個案犯死時,都沒有證明她的行蹤,如果能她有殺人動機,那麽就很有可能是兇手……

這些都是後話,讓冉顏不解的是,王四住在洛陽,怎麽會出現在此處呢?還有馮兆也是,無緣無故想來也不會大半夜地往城西樹林跑。

窗外夜雨越來越大,天地之間所有聲音都被落雨淹沒。

戌時末,縣衙燈火通明。

蕭頌從案發現場已經回到衙內,換了一身衣物,坐在小東房中喝茶,墨發用帛帶在身後松松結起,發梢還不斷地滴著水。

氤氳的熱氣將他的面容遮掩,看不出神情。

跽坐在他對面的莊尹額頭上冒著細細的汗珠,暗暗心驚,如果不是知道此人真的只有二十六歲,莊尹恐怕會以為這名官場老手,不過是保養得當而已。方才隨便問幾句話,不深想也只是尋常的問題,可是現在想來卻句句掐中要害。

莊尹緊張倒不是怕他,而是要時時刻刻提防對方看似無意地問話,實在很累。

蕭頌喝完茶,將杯子輕輕放在幾上,再次擡眼看向莊尹,面上帶著溫和的笑意,仿佛談論晚飯吃了哪盤菜一般,“《唐律》有令,殺非死罪三人以上者,罪犯無論首從皆斬。我記得刑部有幾個卷宗,武德七年冬十一月四日晚,大雪,穎州張莊;武德八年春,二月,穎州潁上縣……”

蕭頌並未說具體的案件,只說了具體的時間。莊尹詫異地盯著他,聽這些案件,他如數家珍,竟是絲毫不錯。之前聽說蕭頌下江南辦案,莊尹特地打聽過他的行程,雖不知道他怎麽忽然跑到聚水縣,但莊尹可以肯定,他沒有時間去刑部查閱資料。

蕭頌沒有給他時間多想,“這些案子加起來,死在莊郎君手裏的足足有二十七條人命。”蕭頌淡淡笑道:“你犯下的罪,左右都是個死,不過……死也有很多死法,英雄好漢拋頭顱灑熱血,腦袋掉了不過是碗口大的疤,蕭某實在不想看見莊郎君飽受痛苦和屈辱。”

“無非就是絞刑和斬刑。”莊尹放在腿上上的手緊緊攥起,大拇指上的睚眥扳指將周圍壓出一片白。

於以前不同,唐律規定死刑處決方法只用絞、斬。

蕭頌接過剛剛添好的熱茶,撇著上面的漂浮的茶葉,聽聞莊尹這話,頓了動作,好心地解釋道:“莊郎君倒是很了解刑律,不過蕭某做刑部侍郎這幾年來,這琢磨不出不少門道。比如這個斬刑,可沒有明文規定必須一刀斃命……”

“卑鄙之徒。”莊尹臉色鐵青地打斷他的話,“你究竟想幹什麽?”

蕭頌抿了口茶,“聽說莊郎君不怎麽配合查案,想必你也聽說過,蕭某的名聲可不怎麽好。”

言下之意就是,落在他蕭頌手裏絕不可能有活路,但若是好好配合,會考慮給個痛快。

其實關於蕭頌地傳聞倒也不是很差,只是說他雷厲風行,手段狠辣,身帶煞氣,這對於作奸犯科之人自然不是好消息,但朝野之中對他風評極好,至少也說他剛正不阿。

“你想知道什麽?”莊尹雖然很不想承認怕了這個比自己小二十歲年輕人,但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服軟。

蕭頌倚著圓腰胡床的靠背,笑容不減,但莊尹膽敢傷了十七娘,不管怎麽交代配合,在他手裏都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然而從他平靜的神色中,卻看不出半點端倪,“聽說前幾日在蘇家門口徘徊,為什麽?”

前些日宋縣尉獻殷勤,派人去蘇府抓可疑之人,雖然不曾抓到人,但卻有捕頭與莊尹打了照面,也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莊尹扯出一個笑,身子微微向前探了探,滿是絡腮胡子的臉上浮起一抹淫邪地笑,“蘇家俏寡婦的聲名遠播,要是把她弄到手,不比做山賊強?”

蕭頌一雙漆黑的眼眸盯著莊尹,直盯到他笑容僵在臉上,陡然爆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可以理解。”

就在莊尹以為蒙混過關的時候,蕭頌笑聲戛然而止,淡淡道:“莊郎君,蕭某實在不想強行逼供,但我一片仁心,被人當成了蠢,莫非你懷疑蕭某的手段?想親眼見識一番?”

屋內壓抑得令人喘不開氣,蕭頌威壓的氣勢宛如潮水般綿綿不絕,連兩側站立的衙役兩鬢都滲出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