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沒穿衣服的樣子

怪不得翠眉要用那樣激烈的方式自殺,她為保護母親不得不把自己給搭了進去,事後要抽身時卻發現已經萬劫不復。

身染梅毒,容顏俱損,珠胎暗結,有把柄抓在別人手上,還有,她內心也許對韓山有那麽一絲絲情意。有人說,通往女人心底最近的距離是陰道,對於翠眉這樣在妓館還守身的樂妓來說,想來也同樣適用。

“是誰殺了繁春?又是誰想殺你?”冉顏問道。

“繁春是殷四娘和未夏所殺。”晚綠說起殷晚晚便是一陣唏噓,心裏也不知是同情還是痛恨抑或惋惜,“繁春是殷三娘原來的侍婢,茶宴的前幾天魏娘說人手不夠用,殷四娘便主動把繁春派過去幫忙,第二天下午,殷四娘去拜訪魏娘,‘不慎’把自己的衣物潑臟了,便在魏娘的院子裏沐浴更衣,當時是未夏和繁春兩個人伺候,殷四娘與未夏合力殺了她。”

這看起來是一場蓄意謀殺,殺繁春的原因,也很容易便能想到。繁春是原來殷渺渺的貼身侍婢,她對於自己家娘子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細節,也許會比殷聞書和淩夫人更加清楚。韓山只說了那樣一句話,便被殷晚晚設計謀殺,更何況繁春呢?

“至於奴婢,奴婢那日在花園中聽見翠眉和一個女子密謀陷害秦四郎,卻被人從身後砸暈,從未夏口中得知,當天砸奴婢的人正是殷四娘,而奴婢當時頭被砸得有些發蒙,看不太清楚東西,只瞧見一直帶著玉鐲的手掐住了奴婢的脖子。”晚綠想了想,補充道:“未夏說,與翠眉密謀的人,是她。”

冉顏再回憶起那個一襲櫻紅襦裙的活潑少女,當真不能將她與後來的殷晚晚聯系到一起,一個天真無邪,一個瘋狂極端。她最初到最後唯一未曾改變的,便是她對秦慕生的愛意。

“當真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冉顏咕噥一句,她看秦慕生,從頭到腳也沒有發現什麽好處,偏偏殷晚晚對他矢志不渝。

造成這些悲劇的開端便是因為秦慕生的一封書信,他被張斐騙著寫了一封對殷渺渺的邀約信,殷晚晚偷看到之後,便偷偷摸到了約會地點,不幸被張斐奪去清白。

可是自始至終,殷晚晚都不曾怨恨過他。

邢娘嘆了口氣,轉身去廚房把熱好的飯菜端了出來,放在廊下的幾上,對晚綠道:“累了一天了,多少也吃點吧。”

晚綠無奈地抓起筷箸,扒拉著米飯,看起來沒有多大胃口。

冉顏從身旁的一摞書裏抽出一本書,這是晚飯時庵中送來的佛經,冉顏隨手翻了翻,看見裏面的字頓時覺得頭如鬥大——每一個字都認識,連在一起卻全然不知所雲。

就著燈光看了一會,冉顏撫額嘆了一聲,丟下書冊便起身會寢房休息去了。反正她來影梅庵清修只不過是為了做給外人看,看不看得懂佛經也都沒多大關系。

晚綠刨著飯,疑惑地看了看邢娘,“娘子怎麽了?”

“許是……聽到這麽多寒心的事,心裏不大舒服吧。”邢娘說著,伸手收拾擺了一地的書籍。

晚綠點點頭,繼續往嘴裏刨飯,邢娘橫了她一眼道:“不是說不餓麽,我看留的這些飯還不夠你吃。”

晚綠鼓著腮幫含糊不清地道:“剛才心裏堵得慌,說一說又好受了,這些事兒跟我又沒多大關系,我幹嘛要放在心上。”

“沒心沒肺的樣兒!”邢娘伸手指點了點她的腦袋,“是誰跟我保證說要把自己的心眼捏得比繡花針還細?”

晚綠翻了白眼,心想心眼細就要傷春悲秋,一片落葉掉了也要感懷半晌麽!想是這麽想,但心知若是跟邢娘頂嘴,恐怕就是沒完沒了,遂一言不發,埋頭專心致志地往嘴裏扒著飯菜。

邢娘坐在廊上看著晚綠粗魯的吃飯模樣,眼圈微微一紅,“歌藍真真是個讓人疼到心坎裏的孩子,自小便那樣懂事,樣樣為娘子操心,人也端的生得好氣度,學問也好,唉!只盼能辨出她的屍骨來,好生安葬了,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晚綠只顧埋頭吃飯,小滿也隱隱知道這件事情是幾人心裏的痛處,她也不便插嘴。一時無人應答,邢娘也似是渾不在意,喃喃道:“她那樣好的孩子,定然能投個好身世……好在娘子也放下了心結,她知道了也會高興。”

邢娘哽咽著抹了抹眼淚。

晚綠喉頭發澀,狠狠咽下一口飯,嘟囔道:“你就是成心在我吃飯的時候添堵,省下這一口飯。”

說罷又胡亂吃了幾口,便伸手收拾,小滿也過來幫忙,兩個人搭手很快將廊下收拾幹凈。

影梅庵窮得厲害,天黑之後,除了供奉菩薩的前殿中還留著兩盞微弱的油燈之外,其它地方沒有任何照明。

荒郊蚊蟲多,冉顏也不願意在外面待著,便早早地上榻休息了。時間太早,冉顏沒有多少睡意,便思慮該如何處置手裏這幾張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