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娘子好兇悍(第2/2頁)

桑辰挪了挪屁股,這才慢吞吞地撩開簾子,飛快地看了一眼冉顏的臉色,俊臉上又紅又白,也不知是害羞還是害怕,緊緊抓著背簍,跽坐在車門前,“娘子有何吩咐?”

“桑先生說說何謂婦德?”冉顏一手撐著頭,歪在小幾旁,一邊挑著眼角淡淡看著他。

這樣的神態,沉靜中透著幾分慵懶,桑辰只瞧了一眼,腦中便一片空白,哪裏還記得什麽婦容婦德,只連忙垂下眼簾,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晚綠見桑辰被自家娘子嚇得像只小兔子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桑辰更是窘得無地自容,連耳垂都能滴出血來。

“桑先生,我家娘子是與你開玩笑呢,先生莫要拘謹。”晚綠知曉冉顏的性子,病愈後雖然人變得冷漠了點,但一般也不會發火,況且桑辰也並未做出什麽十惡不赦的事來,只不過所為的事情讓人又好氣,卻無處發泄罷了。

冉顏看著他俊俏且窘迫的樣子,心裏多多少少有些同情,本是應該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世家權貴之子,只因生母地位低,只能在寺廟中與一群和尚一起長大。想到這裏,冉顏有點想見見那個懷靜法師了,什麽樣的一個人,才能把桑辰教成這副德行?

晚綠打了圓場,氣氛卻並未因此好起來。車廂裏一陣沉默,馬車行在陌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天色漸晚,明麗的雲霞布滿天際,天地間的一切都被鍍上一層金紅,晚風清涼。

馬車搖搖晃晃地通過木橋,桑辰清涼的眼睛不安地盯著竹簾外面,好不容易熬到通過木橋,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冉顏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知怎的,心裏忽然生出些許恨鐵不成鋼的心情,不禁問道:“佛家不是講求看淡生死嗎?你既是在寺廟長大,怎的還參悟不透?”

“懷靜法師說,在下與佛無緣,故而參悟不透。”桑辰一雙清透如碧空淺水的眼眸,無辜地盯著冉顏手邊的木箱花紋。

這倒是讓冉顏奇怪了,她知道那些和尚動不動便說緣分,但凡說緣分,無不是有緣人,總算聽到有個人說“與佛無緣”,心中對那個懷靜法師頓生高人之感。

“你不要總是在下、在下的,我聽著心煩。”冉顏放緩了語氣,她發現,如若不是牽扯到原則問題,他們還是能心平氣和的對話。

只不過,有時候桑辰犯二的時候,冉顏總想解剖他,研究一下他的腦部構造與一般人有什麽不一樣,現在……尤其是在聽說過他的事跡之後,冉顏更加興趣濃厚,每每想殺人滅口,匿屍解剖。

桑辰自然不知道自己在冉顏心裏成了解剖台上的青蛙,還兀自欣喜著,一般彼此生疏的時候,大都使用謙稱、尊稱,只有比較熟悉之後,才會你我相稱。他覺得這樣是拉近關系的表現,是以愉悅之心全寫在臉上。

晚綠心裏暗暗覺得可惜,桑辰儀表堂堂,即使似乎比不上邢娘口中那個人中龍鳳的蕭郎君,卻也是個謙謙君子,如果家世好一些,哪怕只空有一個名聲也好啊!於是不死心地問道:“桑先生家鄉何處?家中可還有親人?”

桑辰答道:“懷靜法師說,我生在越州,也就是現在的廉州。父母相繼亡故後,我被送到長安的桑家,桑家無力撫養,所以才送至興善寺寄養。”

自從隋亡唐興,李氏奉道家李耳為祖先,佛教便逐漸被道教所取代,朝廷力捧道教,到處寺廟荒廢,道觀林立,好在佛教在民間還有眾多信徒,再加上統治者不會讓某個教派獨大,時不時地扶助一兩把,這才得以生存。

寺廟本就存之不易,如果不是桑家給添了不少香油錢,他們又怎麽會平白無故地收養一個孩子?還是一個與佛無緣的孩子。

懷靜法師的那些話,冉顏知道桑辰不會信,可他卻硬是把它當真,不知道是出於逃避心理,還是寧願相信自己在這世界上還有一絲溫暖。

晚綠嘆了口氣,“奴婢魯莽,還請桑先生見諒。”

桑辰連忙擺手道:“無礙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