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龍劫 第08章

長樂公主道:“可我聽聞當日查朱蝕案,姜探被審時裝病裝死,是謝欽差抱了她去阿原臥室的,而且是謝欽差讓慕北湮去找左言希前來救人……如果來的不是她相好的左言希,她豈會有裝死的機會?咦,無怪你對她格外青眼,這朵嬌滴滴的白蓮花,對付男人的手段和原清離如出一轍呀!”

謝巖撐住了額,只覺渾身長嘴也說不清,苦惱道:“當日一心救人,何曾想過這麽多?便是請左言希,也是因為一向交好,曉得他在沁河,且醫術高明……”

他的手指頓了頓,擡眼道:“但由此也見得,姜探心思細膩,料事如神。她竟已料到,必會有人救她,且以她的病情,必會請來左言希。”

長樂公主還待不依不饒,阿原忙岔開話頭:“於是,謝公子和公主都認為韓勍並未和郢王聯手?”

謝巖知趣地趕緊接話,“嗯,公主方才分析得極有道理,極有道理。姜探行蹤詭異,不能因她去秘會韓勍,就說韓勍在幫郢王,就像不能因為她秘會左言希或朱繼飛,就認定左言希或朱繼飛是郢王的人。她不過是郢王手下謀士的女兒而已!”

阿原定睛看向窗外,忽笑道:“你們說的對,絕不能因為誰跟郢王的人接觸,便認為他是郢王的人。即便跟郢王本人接觸,也不能認為他就是郢王的人……”

長樂公主聽她說得古怪,忙也看向窗外時,正見先前那黃衫女孩兒立於一輛朱纓翠蓋的華麗馬車旁,跟隨行的婆子說些什麽償。

片刻後,那馬車緩緩駛開,那黃衫女孩則轉到旁邊的胭脂鋪逛了片刻,才不緊不慢向這個方向走來。

而長樂公主等人的目光,依然凝注於那輛馬車,以及馬車後方挑出的一塊垂著杏黃纓絡的朱漆木牌。

上面赫然是個“郢”字。

字體大小和花紋布局,與他們在說書人那裏找到的那塊郢王府令牌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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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大德的那個女兒,在家破人亡之際尚能思維異常清晰地應對官差,並協助官差找到埋藏的仆役屍體,當日連長樂公主都納罕不已,於是都記得她喚作靳小函。

如今她的衣飾氣度迥異,夥計早不敢小瞧,恭恭敬敬引上樓來,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靳小函見了阿原等人,眼圈微微地泛紅,卻從從容容上前見禮。她的嗓音清脆,有著她那個年紀的稚弱。

長樂公主令她坐了,打量著她,驚異道:“你進了郢王府?”

靳小函落落大方地答道:“是。”

“你現在……是郢王的侍妾?”

“對。”靳小函向阿原笑了笑,“原大小姐曾說,我或許能做個女捕快。可惜,我便是做了女捕快,也查不了我爹的案子。不如做了郢王的小妾,自上而下想法子,反而方便快捷。”

“你……早在疑心郢王府?”

“不是我疑心,是你們早在疑心,只是拘於郢王的身份地位,不便徹查而已!“

長樂公主納悶了,“你怎知我們疑心過郢王?”

靳小函沖阿原一笑,“原大小姐在查案時問過公主,能不能去查看郢王府的馬車。公主沒問原因,反而推給原大小姐,希望原大小姐入郢王府查。可見必定已有線索指向郢王府,只是你們不敢確定,也怕沾惹麻煩,並未尚那條線查下去。"

阿原恍惚記得在靳家查案時,曾半開玩笑跟長樂公主提過此事,萬不料靳小函人小心大,竟已牢記心頭。她嘆息,“於是,你就為我們隨口一句交談,便設法當了郢王的侍妾?”

靳小函道:“我因這條線索,特地去求了我一個在郢王府幫工的姑姑,讓她把我帶進去,在廚下幫忙,沒兩天便找到了那輛綁架我們的馬車。確切地說,是用於采辦日常雜物的牛車。平時拉車的是牛,綁架我們那一日,拉車的是馬。但我在車裏發現了破舊的虎皮褥子,還聞到了出事那天聞到的醋味。後來我問過,那虎皮褥子是舊年清出來預備扔了的,管事便讓人墊在牛車裏,坐著總比尋常褥子厚實柔軟。”

長樂公主已忍不住嘆道:“牛車!居然是牛車!小妹子,你說咱們不查也著實冤枉,你不曉得阿原看見人家破破舊舊的馬車就攔下查看,差點又惹上一身的風流債!”

卻又怎能想到,馬車的真面目卻是輛牛車……

阿原追問:“然後呢?你想法接近了郢王?他沒細查你的身世,便納了你為妾?”

若說是賀王府靳大德的女兒,再怎樣的天香國色,郢王也不敢動這念頭。

靳小函道:“我進郢王府時便是以我姑姑侄女的名義進的,只說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才投奔的她,而她又是郢王府的老人,所以郢王府的人都知道我家世微賤可憐卻清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