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蟠龍劫 第01章

慕北湮道:“走,趕緊過去瞧瞧!這死丫頭,也不看看啥地兒,又想胡亂逞能!”

他一邊說著,一邊帶著侍從和小壞奔了出去,轉瞬不見蹤影。

左言希並不放心,踉蹌向外追了兩步,又躬下腰來,咳嗽不已攖。

景辭取出傷藥遞給他,低低道:“你可真是……自己作死!”

蕭瀟卻快上前,說道:“公子,不如我也去一次喬府?那個黑衣人和我對過招,原大小姐不是他對手,我也未必制得住。但他如果是皇宮或哪位王府的高手,多半不會與我纏鬥。償”

左言希長年不在京城居住,沒幾人知道他是皇上的影衛;但蕭瀟跟梁帝時日已久,朝堂內外都知他是梁帝心腹,敢公然與他為敵的還不多。

景辭看一眼墨黑如漆的蒼穹,低低道:“哦,去吧!”

蕭瀟領命,飛身躍上墻頭,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景辭便看向左言希,“我們在這邊等著消息?”

左言希壓著胸腹間的傷處,苦笑道:“我不信你能安心等著。”

景辭面色沉了下去,清淡眼底蒼涼如雪。

左言希便嘆道:“好吧……是我不能安心等著。即便我是畜生,我也不能坐視北湮出事。”

他忍痛站直身,問道:“你還支持得住嗎?”

景辭不答,卻已返身去更衣。

左言希苦澀而笑,輕聲道:“阿辭,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探兒是郢王的人。你不想見則笙郡主,我順手推舟勸你搬這裏來,的確有私心。我想見她,也想跟她好好談談。她做得再多,錯得再多,我做不到放棄她。”

景辭已換上齊整錦袍,轉頭看向他,“即便她嫁給朱繼飛,即便她可能成為郢王愛妾,你都不打算放棄她?”

左言希道:“阿原和北湮很快就是明媒正娶的夫妻,即便如今也已形影不離,你放棄了嗎?”

景辭扣衣帶的手頓了頓,終於沉默。

男女間所謂的不放棄,至少有兩種含義。一種是勢在必得,一種是放卿圓滿。

放棄擁有,卻再不能放心,還得成全心上那人得償所願,一世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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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拿一方手帕蒙了臉,借著夜幕飛身潛進了喬府。

雖說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這些日子在府中休養,她倒沒覺得身子有何不便。如今真的飛墻走壁起來,才覺得身手到底不如之前輕盈。

她想揭開真兇真面目,但並不想被人當刺客拿了,於是行動越發小心,回憶著小壞受驚嚇之處,一路貼著墻邊緩緩靠了過去。

喬立是個文官,哪怕這兩年因喬貴嬪升遷得特別快,在兵荒馬亂、勝者為王的亂世中,也沒法與跟隨梁帝出生入死的那撥實力將領相比。他的府裏或許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還不至於去養多厲害的高手。

但如今忽然出現在喬府的那黑衣人卻是不折不扣的絕頂高手。

若是被發現,以阿原的身手根本鬥不過;即便加上慕北漂,大概也就是逃命的機率大些而已。

當然,若來的是景辭,以他不曾受創時的身手,大可和那黑衣人一戰。

她至今記得在涵秋坡第一次見到他施展輕功時的驚艷和驚嚇。

阿原胸口忽然又堵得厲害,扶著墻的手莫名有些發抖。

她深呼吸了兩下,欲待吐出滿懷的煩惡,卻覺夜晚空氣依然挾裹著白天的炙熱,反將五臟六腑都灼得疼痛起來。

景辭,該死的景辭……

阿原無聲地嘟囔兩句,才將那個已跟她毫無關系的男子暫時甩到腦後,再向前潛行一陣,便見有仆役提著燈籠從對面行來,一路低低交談。

一年少的仆役在道:“這來的到底是什麽大人物?”

另一個年老的仆役警告道:“我說你來府裏也好些天了,怎麽還這麽蠢?記住,不該看的別看,不該問的是別問!那麽大的好奇心,回頭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

年少仆役道:“原也不想多看多問。不過後來進來的那姑娘實在好看,是男人都得多看幾眼呀!”

年老仆役便道:“你得了!再看幾眼,指不定眼珠子都給人挖出來了!你一定不知道書房外守著的那劍客是誰,是……”

他們一路說著時,已從阿原藏身的樹叢邊走過,漸走得遠了。阿原雖豎著耳朵聽,卻再聽不清那劍客是什麽人。

聽那言語間的敬畏,想來那劍客便是她想找的那黑衣高手。

而他竟只能站在書房外值守。

那麽,書房內,除了喬立、姜探,還有誰?誰有資格支使這樣的高手為他賣命?

回想先前的推測,阿原隱約猜到了些,額上便忍不住地滴汗。

只是已經到了這一步,斷無退縮之理。

推測畢竟是推測,若不能驗證,終不能作數。——哪怕驗證的結果,同樣會讓原府和賀王府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也比一世糊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