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鴛鴦譜 第53章

阿原、慕北湮終究分開行動,各自帶了一名隨從,一前一後盯著那小轎,一路小心謹慎,到底沒被轎中之人發現。

小轎終於停在了某處民宅前攖。

阿原藏到墻角窺望,尚未及看到轎中之人的模樣,先看到了立於宅院前默然等候的那名白衣男子,忙揉了揉眼睛。

慕北湮已趕到她身後,看著那白衣男子,差點把桃花眼瞪成杏仁眼,“言希?”

那白衣男子眉眼間有些慍惱,但容貌俊秀出眾,舉止溫雅舒徐,——正是老賀王的養子、慕北湮的養兄左言希償。

阿原盯著那小轎,低聲道:“你猜,那轎裏的人是誰?”

慕北湮呼吸有些粗濁,“總不會是死人吧?”

阿原嘆道:“只怕你猜對了!”

左言希迎向小轎時,轎簾已被輕輕挑開,裏面盈盈步出一少女,長發如墨,肌膚似雪,極美麗,極嬌弱,——正是當日在朱蝕案中“死去”的朱繼飛心上人姜探。

在查賀王案時,隱約的線索指向姜探曾參與其中,阿原便在結案後挖開了姜探的墳墓,證實姜探未死,並曾在墓地出現,陪伴過因她而瘋癲的朱繼飛。

和朱繼飛一樣對這泥足深陷的,是左言希。

相助姜探假死脫困,在姜探刺死傅蔓卿後代為引開追兵,都是確鑿無疑之事;阿原更曾猜測,當日追殺沁河衙役丁曹、並放毒蛇試圖滅口的人,也是左言希,而不是病弱的姜探。

慕北湮相信養兄的醫者父母心,但也不得不承認左言希身為影衛,也不是吃素的。他對阿原都起過殺心,更別說其他人了。

左言希對阿原沒什麽好感,當然對慕北湮自己做主定下的這門親事並不贊成,甚至十分頭疼。只是慕北湮向來我行我素,連老賀王在世時都管束不住,何況他這養兄?

見面談起此事時,左言希再三說起阿原與景辭糾葛極深,慕北湮不宜卷入其中;而慕北湮則認定景辭和阿原婚約已解,又有皇上發話,憑誰也不該阻攔他的親事。且左言希因維護姜探受了個把月的牢獄之苦,慕北湮當然也會反問左言希,到底和姜探是什麽關系,怎能為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迷失本性,甚至助紂為虐……

左言希被戳中軟肋,無可辯駁,想想的確己身不正,遂只好由著慕北湮胡鬧,自己常在皇宮或端侯府住著,眼不見為凈。

但慕北湮等再不曾想到,姜探竟已來到京城,還跟左言希暗中有所聯系。

慕北湮看左言希去扶姜探,不禁捏緊了拳,正待步出阻止時,阿原忙拉住他,低問道:“你做什麽?弄清姜探和韓勍的關系了嗎?這處房屋雖是尋常民居,看著挺大的,應該不是姜探一個人住著吧?”

慕北湮道:“自然不是。”

他答畢,便知阿原在提醒他,姜探背後可能牽涉甚多,不可打草驚蛇。

只是左言希居然還跟卷入他父親案子的姜探不清不楚,不由讓他倍感沮喪。

他正懊惱之際,左言希已跟姜探說了兩句什麽,竟隨之步入那院中。

看左言希的神色,似乎頗有些不悅,但他隱忍著並未多說。從姜探踏出轎門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便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而姜探依然一派恬恬淡淡的嬌柔模樣,一路眉眼溫柔,與左言希輕言細語,再不曉得都在說些什麽。

待左言希、姜探等人進去,慕北湮忍不住叉腰低罵:“這個糊塗蟲,被美色迷暈了頭,打算一錯到底嗎?這都是什麽事兒!他真想把自己給搭進去?”

“不管是什麽事兒,先弄清這姜探的底細吧!”阿原看向大門兩側懸著的燈籠,沉吟道:“嗯,這家人姓丁。”

那對燈籠上各有一個“丁”字,顯然是主人的姓氏。

慕北湮打量著有些陳舊的屋宇,說道:“看這情形,應該只是有點閑錢的尋常人家,不會是朝中要員。”

阿原道:“但有可能是朝中要員的外室,或手下的什麽人。”

她拉著慕北湮悄悄退開,到附近尋了一家胭脂鋪走進去,先挑了盒胭脂買下,才向裏面的夥計打聽:“東面那戶人家是不是姓丁?昨天我哥哥經過那裏,無意見到他家的姑娘,說生得真好,喜歡得緊。若是門當戶對,便打算和父母商議,托人前去求親了!”

夥計便笑起來,“哦,論起他家門楣倒也不算高,只是這會兒去求親,只怕難。”

“怎麽說?”

“那家主人叫丁昭浦,在郢王府裏做事,聽說最得郢王寵信。誰不曉得郢王是當今皇上最年長的親生兒子?回頭郢王繼位,他身邊的人自然跟著一飛沖天。這丁家的姑娘生得好看,人又聰明,聽說還懂醫術,所以提親的還真不少,但聽說都回絕了。大夥兒都猜著,這丁昭浦是不是打算日後當了大官,把姑娘嫁給哪家的王侯公子,或者根本就是打算將她直接送入皇宮當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