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帳中香 第39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39)

慕北湮早將衙門裏的這些動靜打聽得一清二楚,聽聞薛照意查無實據,當即要求將她領回。《

薛照意只能算是證人,論起過錯,頂多就是個知情不報,而且情有可原,若是賀王府的少主人決定不追究,當然也是可以不追究的。

長樂公主有些無奈,卻也擺手道:“罷了,賀王已逝,咱們也不能落個欺負他遺孀的罵名,賀王世子想保她,就由他去吧!蠹”

小鹿嘖嘖兩聲,“小賀王爺果然不負多情名聲,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憐香惜玉呢!髹”

阿原敷衍道:“嗯,難得,難得……”

心下卻也納悶,一時看不透慕北湮在打什麽主意。

長樂公主也不怕辛勞,隨後又將恕心醫館眾多下人帶上堂,一個個細細審問,所得結果令眾人大是驚詫。

左言希身份尊貴,雖然是大夫,尋常坐診的時候多,出診的時候少。但他這兩個月不時出門,據說是出診,可坐堂的夥計們並不曾發現有人前來求醫。

更有甚者,小饅頭證實,有一次夜間有人病危求醫,十萬火急敲開醫館大門,小饅頭一時心軟,趕去公子臥房相喚時,竟發現床榻間空空如也。

事後,左言希說是臨時出診,但小饅頭明明記得那晚是看著公子睡下的,根本沒發現有人過來相請。

長樂公主斟酌許久,到底向謝巖道:“謝巖,不是我不給情面,但你看,如今這情面可沒法給了!咱們奉皇命前來,如今證據確鑿,若不稟公處置,恐怕沒法對父皇交待。”

謝巖苦笑道:“此案尚有疑點。”

長樂公主道:“認為左言希跟小玉沒那麽親近,弑父動機不足?這個方便,把他提上堂,打個一百杖,或許他便自己交待了。”

卻聽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不可!”

一道聲音來自坐於堂下聽審的景辭,另一道聲音卻來自屋外。

眾人舉目看時,一俊秀幹凈的少年劍客自屋檐翩然而下,正是那個神出鬼沒的蕭瀟。

上一回出現,是在賀王府。他確認賀王遇害後,曾進言景辭,勸他別等使臣,繼續查案。

他不是尋常劍客,而是梁帝近侍,連長樂公主都已認出他來。

她皺眉問道:“你也想替左言希求情?”

蕭瀟微笑,眉眼間都帶著晨光般的清澈明朗,“我不是替他求情,而是敢肯定,他並不是謀害賀王的兇手。”

長樂公主一笑,“憑你空口白牙一句話,我便該信你?”

蕭瀟笑道:“我已在屋頂聽了良久,左言希之所以被認定是兇手,也不過因為靳大德空口白牙一句話而已!可靳大德絕對在撒謊!”

謝巖已聽出其中蹊蹺,忙問:“何以見得?”

蕭瀟道:“那晚左公子的確曾離開他的臥房,但不是去了賀王住處,而是出了醫館,向東南方向至少行出七八裏路,接近醜初才回了醫館。而賀王在亥正左右遇害,前後相差一兩個時辰,怎麽可能是他下的手?”

長樂公主問:“你怎麽知道?”

蕭瀟欠身道:“稟公主,臣也在查案,但查的是別的案子,正好與左公子有點關聯,故而對恕心醫館很是留意。那晚我發現左公子離開,便跟了過去,只是後來跟丟了而已。但臣可以肯定,直到醜初他才回到醫館。我那晚便睡在他院子裏那株梨樹上,看得很明白,他是從外面回來的。”

這兩日查案查得沸反盈天的一群人,包括長樂公主、謝巖等,無不睜大睡眠不足的通紅雙眼瞪向蕭瀟,一時說不出話。阿原立在一旁,卻清晰地聽到坐於李斐下首的景辭舒了口氣。

蕭瀟是侍奉梁帝的近衛,身份特殊,不論前來沁河查什麽案子,都不可能偏私為左言希作偽證。

長樂公主回過神來,不由羞惱交加,怒道:“你既然早已知道左言希不是兇手,為什麽不早說?”

蕭瀟清亮撓了撓頭,說道:“公主,我沒想到他會被當作兇手呀!而且那晚他曾出門,除我之外,必定還有其他人可以證明他當時不在別院。他寧願被指認弑父,都不肯說出那個證人,倒也是奇事!”

長樂公主問:“那個證人是誰?你又在查什麽案?”

蕭瀟一笑,“其實和公主所查的案子差不多。皇上為何派公主來查此案,公主應該很清楚吧?”

阿原聽得莫名其妙。

長樂公主來查的,不就是賀王案?

可蕭瀟剛剛明明說了,他查的是別的案子。

這中間到底有著怎樣的差別,藏著怎樣的玄機?

李斐、井乙等跟她一樣茫然。

長樂公主的面容掩在紗帷間,一時看不清神情,只是忽然間沉默下來,並不肯繼續追問。

謝巖端了茶盞在手,冷澈的眼眸掃過景辭。

景辭若無其事地說道:“既然左言希只是被陷害,可以放他回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