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帳中香 第37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37)

慕北湮不怒反笑,“你是想說,你忠心耿耿,把我爹的女人都睡了,還想著為我爹報仇?”

靳大德戰栗,卻磕著頭堅持道:“小人肖想主母,的確不忠不義!但小人想為主人報仇,也是一心一意!蠹”

小鹿在旁已聽得呆住,感慨道:“如此忠仆……真讓人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回頭講給說書先生聽,又可以多編出一篇好故事,騙好多的賞錢呢!”

景辭已站起身來,走到靳大德跟前,忽將他咬過一口的肉包子塞入靳大德口中,塞了他滿口。

靳大德忙要伸手去掏時,景辭將他下頷一捏,差點捏得他脫臼,再將包子往下一拍,已將差不多整只肉包子塞入他喉嗓間髹。

靳大德噎得翻白眼時,景辭清清淡淡地說道:“能吃的時候多吃些吧!看著你也不像想活的樣子,當個餓死鬼,太虧了!”

他說畢,一拂袖已走了出去。

阿原明知他深信左言希,認定左言希不會殺人,不由捏著袖中的雙雀紋劍穗,無奈地嘆了口氣。

若她指證左言希是那晚想殺她的黑衣人,景辭會相信嗎?

當然,現在不是添亂的時候。如果景辭不相信,她便得繼續努力,讓他更加傾心,傾心到完全相信她的地步。

不過,他曾經傾心過她嗎?

可惜,如今的他,她看不清晰;從前的他,她忘得一幹二凈……

她思索著這個玄奧難測的問題,正待跟隨景辭離去時,慕北湮忽叫住了她。

他掃過小鹿和地上跪著的林氏,問道:“我想到的,其實你們也早已想到了,對不對?”

阿原道:“我倒沒想太多。最早疑心靳大德、建議從靳大德情婦下手追查的,是阿辭。”

這是實話。

如果單單左言希僅僅是手無縛機之力的名醫,她也願意相信左言希的無辜。

但她親眼見他棄下兇器從傅蔓卿房中逃走,又發現他身段和所用的寶劍都與黑衣人十分相似,隨後又留心在他臥房找出那枚劍穗,著實不敢相信他會無辜。

“阿辭……”

慕北湮卻不曾留意她眼底的猶疑,重復著阿原的稱呼,默默看著她一如往昔的清麗面龐,桃花眼裏已是不勝悵惘。

阿原,原清離,她們並非一個人。

他其實並不能指望阿原如往日的原清離一般,親親熱熱地一聲聲喚他“北湮”。可看著她與他生疏如初識,卻與景辭親密如斯,那心頭的不甘和酸楚,竟會在不知不覺間如浪潮翻湧。

沉默之際,前方似有什麽芒刺般紮來。他擡眼看時,正見景辭不知什麽時候已頓在門口,負手看著他們,似在等候阿原。見慕北湮注目,他方緩緩收回那清冷如凜風般的目光,喚道:“阿原,走了!”

慕北湮便也懶得理他,轉身吩咐部屬道:“靳總管這幾年享福享得太多了,來呀,給他松松筋骨!”

於是,阿原、景辭離開之際,屋內棍棒虎虎生風的拍打聲裏,傳出靳大德殺豬般的慘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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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靳大德最後被長樂公主提回縣衙時,雖被打得鮮血淋漓,體無完膚,全無往日總管的威風,卻依然一口咬定,親眼看到左言希殺害賀王,方才嫁禍左言希,欲為賀王報仇。

長樂公主臉上疹子未復,卻對案子的進展絲毫不敢怠慢,命人錄下供狀,又連夜審訊順兒和賀王的親信侍衛,同樣錄下證詞。

證詞對靳大德很不利,但對左言希更不利。

靳大德奉賀王之命殺小玉幾乎可以確定,但靳大德並沒有殺賀王的動機,也沒有陷害左言希的理由。

縱然靳大德跟薛夫人有私情,至少賀王被害當日的表現,不像已看破他們的樣子。退一步說,如果賀王已然知曉,必定提起陌刀奔到薛夫人那裏斬殺奸夫淫婦,而非在自己房中毫不提防被人用自己的兵器殺害。

靳大德雖然在外面雖然囂張,但對府中侍仆還算厚道,對賀王府的主子更是恭恭敬敬,從無違拗。左言希時常不在賀王身邊,與靳大德的交集並不多,而且他溫雅有禮,並不像慕北湮那樣放曠不羈,跟靳大德從無嫌隙,靳大德實在沒有無故嫁禍他的理由。

於是,縱然謝巖一心想替左言希開脫,也已尋不出理由相助,眼睜睜看著左言希被桎梏加身,投入又臟又臭的牢獄中,嚴加看管。

這晚阿原終於有床榻睡了。

左言希被鎖到牢獄裏,景辭夜間便能和謝巖住一屋。知夏姑姑不必擔心阿原“勾引”她家公子,再懶得對著阿原那張令她見而生厭的漂亮面孔,早就尋別的地方睡去了。

於是,阿原、小鹿主仆舒舒服服地霸住了景辭的臥房。

只是阿原很是擔心,景辭跟左言希感情深厚,待左言希比待她還要信任幾分,如今左言希以弑父之罪身陷牢籠,夜間還能不能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