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帳中香 第04章 倚劍誰家少年郎(4)

見阿原轉移話題,粗使丫頭舒了口氣,忙道:“是我們家薛夫人自己制的香,說是仿的貢香,用香梨和沉香屑蒸煮而成。薛夫人屋裏的蘭冰姐姐跟我好,所以給了我一包,也只舍得放隨身香囊裏沾點兒香氣。檎”

阿原細聞,果然在茶香之外,聞出了裹著淡淡果香的沉香氣息,雅靜而清甜,卻在沖入腦門時化作奇異的熱力,連血液都似滾燙起來,開始如沸水般翻湧。

她看著粗使丫頭有些忐忑的神色,再去細品那茶水,猛地將茶盞拍在桌上,站起身來喝問道:“你在茶水裏放了什麽?”

粗使丫頭頓時慌亂起來,叫道:“姑娘這個怎麽說?我……我並沒放什麽呀!”

她這樣說著,卻不由地將目光瞥向剛拿進來的茶罐。

阿原只覺血液中的熱力已透出肌膚,身體似有什麽漲滿,卻莫名地空虛,似迫不及待地想搜尋什麽填滿,說不出的難受魍。

她臉一沉,大跨步沖過去,取過茶罐,抓過一把仔細看時,已發現其中細微的異樣顆粒。

粗使丫頭沒待她拿劍,便叫起來,說道:“我真沒放什麽呀……方才是小王爺忽然叫我過去,讓我拿這罐茶給姑娘泡茶……”

而她顯然也對這茶有所疑心,方才如此慌亂心虛。

阿原已嗅出這茶葉中混的藥末並不陌生,正是先前靈鶴髓一案中,欞幽為朱繪飛所煉的遂心丸,傳說能讓女子心甘情願愛上下藥者的“神藥”。

慕北湮竟將其捏碎,拌入了茶葉中……

阿原雖懂得些藥性,但遂心丸本身氣味不強,被茶水沖開後更淡許多,何況這裏本身是藥館,四處都是消散不去的藥香,她全然未曾防備,又如何辨得出茶水被人做了手腳?

“慕北湮,我剁了你死王八羔子!”

阿原將茶罐狠狠擲碎於地,拔出破塵劍便沖了出去。

此時已近傍晚時光,但陽光尚帶著午時的和暖。阿原一出門檻,便被那陽光閃耀得幾乎睜不開眼,而身上更是熱得煩悶,恨不得將衣裙立時扯下。

她轉頭看到那粗使丫頭正戰戰兢兢地窺向她,沖上去一把揪住,明晃晃的劍指向她脖頸,喝道:“最近的井水在哪裏?趕緊帶我去!不然別怪我拿你的血來醒神兒!”

那丫頭抱住頭,殺豬般嚎叫起來,“好!好!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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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有不少下人圍觀,阿原還是從井中連打了三四桶冷水,將自己從頭到尾澆了個通透,這才覺得好受些。只是衣衫淋濕後貼在身邊,玲瓏曲線畢露,更不雅觀,她遂揪過那粗使丫頭來,一把扯過她的外衣披了。

那丫頭愣愣地看著阿原,張張嘴沒敢說話。

阿原冷笑道:“怪我拿走你的衣服?我沒拿走你的性命,你便偷著樂罷!”

粗使丫頭搖頭,“不是……我只是想著,為什麽你穿我這麽醜的衣服,也能這麽好看呢?”

狼狽成這樣,還好看……

阿原差點慪死。

眼見下人明裏暗裏看熱鬧的跑出來一堆,左言希、蕭瀟卻毫無蹤影,阿原更慪。

慕北湮是混蛋無疑,左言希顯然也不是好東西,跟景知晚一樣,都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貨色!

她滿腔惱恨,握劍向賀王府正院方向奔了幾步,又頓住身,捏著破塵定定神,返身走向醫館大門。

井水沒法完全解去她身上的藥性,再待下去,指不定還會露出種種醜態,真做出一兩樁丟人現眼的事來,豈不成了沁河城的笑柄?

——雖說已成了京城的笑柄,但至少她在沁河的聲名還算清白。

好漢不吃眼前虧,慕北湮這筆帳,可以留著以後慢慢算,橫豎也不是他一個人有手段,真鬥上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她正磨牙想著日後如何報復慕北湮時,眼前忽然一花,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已笑彎在她跟前,“原捕快,貴客嘛,怎麽剛來就要走?”

阿原眨了好幾下眼睛,才確定並非幻覺。

她吸了口氣,左手舉起破塵劍,右手已搭上劍柄,冷冷喝道:“小賀王爺,我不計較你卑劣行徑,也請你別再招惹我!如今我腦筋不太清楚,寶劍也不太好使,不小心傷了小賀王爺,只怕令尊也不好在皇上跟前為你申冤!”

慕北湮聳聳肩,笑得跟花狐狸一般狡黠,“你可以計較的!在下甘願當小姐的解藥,以贖前愆!”

阿原氣得眼冒金星,心裏罵了無數遍的無恥之徒,卻也顧不得跟他糾纏,只是想趕緊繞過他逃開。

慕北湮哪裏肯放,笑嘻嘻道:“既然來了,豈能就走?來來,要不要我當解藥是另一說,好歹咱們先敘敘舊可好?”

阿原怒道:“不好!”

看他伸出手來,竟要抓住她,強留她下來,破塵劍已然出鞘,兇悍地直斬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