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靈鶴髓 第105章 又見夜雨亂紅塵(1)

阿原臉紅,“總歸……有過吧?”

在很遙遠的從前總該有過吧?

何況如今的原捕快一心為民,天天在沁河縣抓賊,拒絕了多少花朵般的美人兒,難道還不夠潔身自好?

小鹿偏掰著手指數給她看,“皇上後宮三千,小姐是不好比,但手指頭隨便掰掰,百兒八十還有的。若從中拔出個百夫長來,卻不知小姐是中意謝公子,還是中意小賀王爺?魍”

阿原沮喪,“一個都不敢中意了……”

“那麽,中意景典史嗎?”

“噗……更不敢!”

阿原駁得很快,臉龐卻更燙了起來。

景知晚也曾是她入幕之賓,而且言語惡毒刻薄,但她想著山上的那一夜,居然心口溫溫的,竟有種說不出的妥貼感。

於是,她端來清水奮力擦地時,暗暗思量著,她大概是太喜歡景知晚煮的湯了。

這粗活本該是小鹿做的。

可惜小鹿想著姜探死在她們的房裏,恨不得換間屋子住,惟恐姜探魂魄不去,半夜來勾她的小命,阿原只得百般安慰,親自動手清除姜探等人留下的穢物和血漬。

於是,小鹿反而跟主人似的背著手在屋裏來回走著,然後忽然道:“小姐,你有沒有發現,謝公子和景典史長得有些像?”

阿原頓住手,“嗯?”

小鹿道:“他們的身材氣度都有些像。還有,眼睛特別像!景典史的眼睛更好看些,但謝公子看起來更和氣!”

阿原想起第一眼看到謝巖眼睛時,那種心跳驀地漏掉一拍的感覺,忽然間呆住。

那到底是因為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往日情分,還是因為……景知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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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巖明擺著已認出阿原就是原清離,卻也無意揭穿她,甚至也無意跟她再續前緣。

他雖在衙中住著,時不時遇到她,偶爾還到她窗外賞賞花,入內討兩口茶,很隨意地跟她和小鹿說說話,並無任何異常,更無逾矩之舉。

倒是阿原,見他明澈雙眸蘊了微微笑意,好看得驚心魂魄,便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幾眼,頗有些戀戀之意。

好吧,景知晚有著相似的眉眼,可惜從不曾對她如此溫暖輕柔地微笑。

何況如此清俊之男子,誰不願意多看幾眼呢?

不過她想多看幾眼似乎也不行。謝巖身邊還有個慕北湮,時時刻刻跟他形影不離。

慕北湮也不曾為難她,可一雙桃花眼看向她的笑意總似有種說不出的意味,——就像一只找到老鼠的貓,因專注而格外可愛動人。

不幸的事,阿原就是那只絕色貓眯相中的老鼠。

於是她只能抱頭鼠竄,避之惟恐不及。

她不知道的是,慕北湮其實很想逗逗她這只看到他便動不動臉紅的老鼠,可惜謝巖每次都攔得很快。

“她不是清離。”

無人之際,謝巖很沉默,但最終下了判斷。

慕北湮剝著松子笑得無賴,“你覺得,清離不該是這個樣子?可旁人不知,你我該知曉,清離從來不是旁人眼中的那個樣子。若有機會失去記憶重來一次,指不定就是這樣……雖不如從前端雅高貴,卻比先前可愛得多!這才像個活生生的真人嘛!”

謝巖也拈過一粒松子,剝了剝,沒剝開,隨手擲了,說道:“清離懂得的,她不懂得;清離不懂得的,她懂得。何況你想得出清離擦地嗎?還是為了安撫侍兒擦地。”

原清離自出世便如眾星捧月般長大,別說擦地,連倒茶都罕有自己動手的。

而阿原擦地居然擦得自然熟稔,看起來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等粗活,——便如並不是第一次使劍、第一次養鷹。

最要緊的是,原清離以風流聞名,閱人無數。

可阿原跟男子接觸時很不習慣,明顯有種女兒家的敏銳羞怯。

這豈會是原清離的作派?

“可明明還是那樣的容貌!或許天底下有相像之人,但哪有這麽像的?”慕北湮懶懶向後一靠,輕松地將一顆松子仁彈起,張嘴接住,笑嘻嘻道:“我不管。既然她以原清離身份出現,那她就是原清離,就是我的女人!”

見謝巖眯眼瞅他,他忙又加了一句:“我們的女人!”

謝巖再拈了顆松子,居然又是個剝不開的,他不得不再次放棄,眼底閃過悵惘,低低道:“若她不願意,她就不是我們任何一個的女人。”

慕北湮頓時掃了興,“難道還能算作是端侯的女人?當日清離倒是說過,他們是兩廂情願。但清離逃婚,離京這麽久,端侯那裏似乎沒什麽動作。”

“你怎知他沒有動作?你我都不曾見過他,便是他如今站在我們跟前,我們也認不出來。”

“你是說……”

慕北湮將手中松子擲了,起身走到窗口,看向某個方向。

一個中年婦人正走進去,蒼青衣衫,身姿挺拔,行止甚是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