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兩地相思(第2/6頁)

以前忙的時候,兩個人也經常半個月見不到面,所以顧魏剛走那陣子,我並沒有覺出什麽不對勁,直到陳聰問起一個09年的患者的復診情況。顧魏記在了工作日志裏,他走的時候,所有的鑰匙都留在了我這裏,於是我屁顛屁顛地跑去醫院開他的置物櫃。

陳聰抄走病例後,我閑來無事,就隨手翻日志。這個男人把筆記寫得好像哈利波特裏混血王子的魔藥學課本一樣,頁邊距上都是筆記和草稿,還貼著即時貼。

翻了兩頁,看到一張頁碼旁邊寫著“下巴”。我心裏一跳,飛快地往後翻,又一張頁碼旁邊寫著“林之校”。

我一張張翻過去,都是在頁碼邊上,都很簡短。

“45kg”,“巧克力”,“一星期”,“通宵”……“胖了”,“出院”……

一直到十月份,有一頁會議記錄,頁邊距上練字一樣寫滿了“林之校”。

顧先生,你這樣算不算開會的時候開小差啊?我笑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眼眶酸得厲害。

其實,他一直都在。

年前,我去醫院幫顧魏領過節發的東西。和護士長聊天,不知道怎麽就聊起醫院的夥食問題,她說:“每次你來送飯,時間差不多了顧魏就去電梯間等,站在落地窗邊上一路看著你上來。”

我看著那扇窗戶,想象他望著樓下會時會是什麽模樣,思念就這麽撲面而來。

思念這件事就像發酵,一旦琢磨出味道來便一發而不可收拾,腦海裏除了工作,便滿滿地都是另一個人的模樣。以前覺得相思成疾是個很誇張的事,該吃吃該喝喝,哪裏就能成疾呢?後來出差時受了風寒,感冒綿延了一個月都沒好。周末回到顧魏公寓,窩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夜裏醒來,一沖動就給顧魏撥電話過去,撥了兩通都沒人接,我握著電話突然眼眶發酸,之後又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醒來,手機上有十來通未接,腦子正懵的時候,電話打進來。

醫生娘:“小北說一直打不通你電話。”

我真的羞於承認我睡著了,於是不吭聲。

沉默了半晌,醫生娘說:“校校,搬來和我們住吧?”

我:“不,不了。”

最後醫生娘低低嘆了口氣:“周末多回來看看爺爺,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沒撥回去,怕顧魏正在睡,於是蜷在沙發上看短信,最新的一條是“電熱毯睡前記得關掉”,心嘆一聲:“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大哥年前調回X市,隨即開始籌備婚禮。年輕的一輩中,小一點的都還沒放假,所以我忙得比較多一些。醫生父母家離大哥那邊比較近,所以醫生叮囑我周末住到他父母那去方便照應。

一次醫生打電話過來,醫生娘接的電話:“校校睡覺呢。”

“這個點?”(當時北京時間晚上8點左右。)

“這陣子跑得累了,回到家沖了個澡就睡了。”

“體重掉了沒有?”(我的體重一直都很穩定。)

“反正看著是疲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接到醫生的電話,接到也是匆匆說兩句就掛斷,他基本是從醫生娘那知道我的近況。

婚禮彩排那天晚上,醫生打電話過來:“累不累?”

我:“還好。”

醫生:“沒午睡不困?”

我:“稍微有一點。”

正說著,大哥在不遠處喊“林之校,音響!還有戒指托盤!”

醫生:“把電話給你哥。”

我把手機遞過去,就轉身去了音效間,回來就看見大哥黑著一張臉,遂問道:“怎麽了?”

大哥:“你婆婆讓你回家。”

我莫名其妙地趕回醫生父母家,發現醫生娘正在淡定地看電視:“校校啊,去喝碗銀耳湯。”

後來,全程旁觀的小仁向我復原了通話內容。

醫生:“頭回看見新郎的妹妹比新郎還累的婚禮。”

大哥:“你什麽意思?”

醫生:“她剛出差回來,你好歹讓她休整兩天。”

大哥:“她沒跟我說。”

醫生:“你不會看嗎?”

大哥:“這是我們家的事兒。”

醫生:“人也是我們家的。”

大哥:“合著我成了虐待妹妹的惡兄長了?她已經二十五了,應該學著怎樣操持——”

醫生:“她已經二十五了,不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妻子,你的那些教育理念,不適用在她身上。她連著兩晚加班,現在讓她回去睡一覺。”

小仁感慨:“男人一上三十,說話的那個氣勢,太招人羨慕嫉妒恨了。”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麽多人出國,周圍那麽多人,一個接一個地飛去世界各地。大學畢業那年,家人極力攛掇我出國,我沒同意,一是專業問題,二是我一走,這麽多人在國內的根據地就沒了。現在想想,幸好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