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動聲色的男朋友

沒有不走彎路的戀愛,只有摸索前行的情侶。

小草說:“再一次成為新生的感覺,就是沒有感覺。”

除了負責接待的學生一會兒喊“學妹”一會兒喊“學姐”讓人有瞬間的錯亂,其他還是比較順利的,只是沒多久就被師姐拐進樂團就不是件很美妙的事情了,初來乍到就要貼著“關系戶”的標簽去適應一個“各方勢力博弈”的團體,實在有些勞力傷神。好在有可人的川妹子用各種稀奇古怪的美食挑戰我的味蕾,草媽媽寄了一大箱吃的過來。原先魚香肉絲就已經算是吃辣極限的我在短短一個禮拜內已經能流汗不流淚地幹掉一整袋燈影牛肉了。

期間三三蒞臨參觀了一趟:“不錯不錯,我還以為老校區會是斷壁殘垣。”

小草一本正經地回了一句:“經鑒定構成整棟危房的是不能住人的。”草爸爸在房屋鑒定機構工作。

三三直勾勾地看著小草:“校,這姑娘不錯,你好好珍惜。”

我……

三三走的時候突然揪住我:“那顧醫生呢?”

我:“您怎麽比我還上心呢?”

大概是三三“林之校你自己摸著心口想想!”的執念太過深重,第二天和林老師視頻聊天到一半,娘親突然岔進來“剛和醫院通完電話”,我下意識地問了句:“誰接的?”

“顧醫生。他以為你還在家呢,我說已經開學了。”

“啊?”我對於電話中出現這些內容大感意外,“你們通話還能牽扯到我?”

“經常說到啊。就上次回來之前,還聊了很久。”說罷原音重現,“[林之校多大了?][有對象了嗎?][是,馬上又是三年不見人][哦?那以後成家立業都準備在Y市?][她爸倒是想,但是孩子自己的事兒讓她自己做主]……”

我只覺得心跳一點點加速,狀似無意地問:“經常說到?”

“就類似聊聊天麽。這些護士長啊病友啊經常問的啊。”

切斷了視頻,我坐在電腦前發呆,自己都能血液沖擊耳膜的聲音。想到那天他說“我比你大這麽多”時臉上毫無訊息,突然有些惱火他的從容淡定。索性爬上床埋進被子裏。

鄰床的小草探過頭來:“怎麽了?”

我昂起腦袋很認真地問:“如果你摸不清別人的想法,很糾結,你會怎麽辦?”

小草突然很不脫線了:“那你摸清自己的想法了麽?”

“算……吧。”

“如果特別糾結,那就索性攤牌啊。”

周五,樂團排練結束,我低著頭慢條斯理地擦拭單簧管,莫名惆悵。我終於相信了印璽那句話:“女人墜入愛河之後會智商下降?No,事實上那會兒你根本沒腦子。”

旁邊的長笛姑娘正在向身前的小提琴姑娘抱怨:“你看你看,我眼睛這裏又多了條細紋!Oh No!老了老了老了……”

我現在多希望自己竄個三四歲,至少不會得到一句語氣稀薄的“我比你大這麽多”。我覺得腦神經都被這句話磨細了。大六歲又怎樣呢?我歷史不好,舉不出成串成串的人名字,但我知道世上和史上必然有許多相愛的人年齡差不止六歲。

“如果特別糾結,那就索性攤牌啊。”我看看表,今天周五,醫生值夜班。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東西一裝,拎了就往外走。

半個多小時後,病區電梯間,我站在落地玻璃前。我該說什麽?說什麽?我發現腦子裏全是問題,沒一個答案,甚至邏輯混亂地想到學校為什麽不開門戀愛心理學。拐進走廊,我奇葩地想:現在把琴盒往地上一放,完全可以媲美地鐵裏的流浪藝人。我能說我是來行為藝術的麽?

我深吸一口氣擡頭,豁然看見顧醫生剛和一個病人說完話,正準備往辦公室走,視線瞥到我,人就停在了辦公室門口。

十步之遙。我的腎上腺素一下子飚了上去。

他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整個人站得很直,半晌,他側身,讓開辦公室的門。

門被關上。一個房間,兩個人,誰都不說話。

他立在門邊,目光落在我的臉上,面無表情。

我的心跳漸漸回落,哭笑不得地想,至少他沒有問“你爸爸最近怎麽樣?”之類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們這麽站了多久,直到他微微垂下頭,慢慢走到辦公桌邊,背對我。

我憋了半天的眼睛一下子紅了。拼命地深呼吸,咽口水,想把眼睛裏的酸勁兒給憋回去。要真哭出來,真是解釋都不好解釋。

我還沒調整完情緒,醫生轉過身,遞過來一只幹凈的蘋果:“吃蘋果。”

我當時就愣在了那裏。乖乖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擦了手,接過蘋果開始咬。(三三:你已經秀逗了……)

醫生的指尖點點我的琴盒:“裏面是什麽?”

“單簧管。”

“波爾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