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冊 第三十七章 弑兄奪位(第3/5頁)

“替大夫駕車的人摔死了,剩下來的六個因護主不利,怕被卿相降罪就跑了。現在抓到了兩個,一並被送到新絳來了。”

“這二人可要好好審審。對了……”我環顧了一圈,見四下無人便附在郤理耳邊輕問了一句,“卿相那邊有什麽反應?”

“司怪四衛已經帶著人趕去平邑調查了。”郤理小聲回道。

趙鞅派了司怪去平邑,這是對趙孟禮的死起了疑心了。我想了想又道:“小巫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先生能夠答應。”

“巫士請講。”

“卿相派人去平邑的事,請暫時不要告訴世子,免得他思慮過多傷了身體。”

“郤理明白。其實……我這兒還有一事沒來得及告訴世子。”

“趙大夫的事,先生還知道些什麽?”

“此事和趙大夫無關,是世子的庶弟無恤昨日在府裏遇刺了。”

“什麽?!”我大驚失色,拽著郤理的手臂急問道,“趙無恤怎麽了?傷得可重?誰傷了他?”

“我只聽說他被刺客刺中了肩膀,傷勢輕重還不清楚。”

“巫醫橋待會兒就會送藥材來,先生留下來接應一把,我馬上就回來!”我心下大亂,急匆匆和郤理交代了幾句,就飛奔去了無恤的住處。

剛跑到院門口,恰好碰見趙鞅帶著府裏的兩個巫醫從無恤房裏走出來。我不想被趙鞅瞧見自己衣冠淩亂、氣喘籲籲的樣子,只得閃身躲進了樹後。

屋前的台階上,無恤穿了一件深藍色的長袍,正與趙鞅說著話,清朗挺拔的樣子看上去與平日無異。我靠著大樹長舒了一口氣,低頭把歪到腰側的帶鉤拉回了原位。看來,是郤理說得嚴重了,以無恤這樣的身手怎麽可能會被人刺中?也許只是擦破了點兒皮肉吧。

我剛剛火急火燎地跑了一路,發冠也歪了,氣也喘不勻了,和無恤這個“傷者”比起來,自己現在的樣子才真叫狼狽。

趙鞅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便走了,我捂著頭上搖搖欲墜的發冠快步沖進了無恤的屋子。

“你怎麽來了?”無恤看到我顯然吃了一驚。

“我來給世子送藥。”我一邊往屋裏走,一邊伸手去拆頭上歪斜的發冠,“嘶——”

“怎麽了?”無恤幾步跟了上來。

“卡到頭發了。”我伸手一摸,發現有一綹頭發被發冠上的綠松石勾住了,怎麽都扯不下來。

“小心別扯斷了頭發!”無恤抓住我的手,輕聲道,“松手,我幫你解開。”

我乖乖地放下手,任無恤整理著我一頭的亂發。

“你想來見我,也不用跑那麽急吧?過了今日,我們日日都能見到了。”他笑著把綠松石發冠取了下來,兩只眼睛彎彎的,笑得極得意。

“我聽說你受了傷,在哪兒?快讓我瞧瞧!”

“誰那麽多嘴跑到你耳邊去說了?我沒事,擦破了點兒皮而已,別擔心。”他邁步走到窗邊,從一個黑漆撒金粉的奩盒裏取出了一把梳篦,“坐這兒,我幫你把頭發梳好。”

“先別管我的頭發,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我走到他面前伸手就去掀他的衣領。

“越來越放肆了,白日裏就要掀男兒家的衣服。”他大手一包把我的手握在了手心,“巫醫剛給換了藥,你要看又得重新綁,多麻煩?你看,我真的沒事。”他執了我的手在自己左右肩膀上各敲了兩下,面無痛色,嘴角還一直噙著笑。

我半信半疑地收回了手,無恤趁機按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了下來。

“是誰傷了你?”我問。

“是然女。”無恤從案幾上取了一面銅鏡交到我手上。

“是她?”我把鏡子往地上一擱,轉過身子責問道,“你明知道她是細作,怎麽還會這麽不小心?”

無恤看著我卻不回話,我心中一凜,喃喃道:“你是故意的?”

“我有時候真希望你能再笨一點兒。”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然女到底是誰的人?”

“她是四哥的人。這女人幾次三番說要跟我去齊國,我橫豎不帶她去,她被逼急了才在府裏下了手。”

“她想在去齊國的路上殺了你,然後逃之夭夭?”

“也許吧。”

“你告訴卿相了?”

“四哥的名字死活不能從我嘴裏說出來。那女人已經被卿父下令關起來了,讓她說出四哥的名字是獄卒們要做的事。”無恤把我垂在蒲席上的長發撩了起來放在膝上,“阿拾,有些肮臟的事情我不想讓你知道,你要相信我,我不會有事,也不會讓你有事。”

“紅雲兒……”

“別說你要幫我,我不要你為我籌謀,我是認真的。”無恤低頭摩挲著我的手背,低沉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幾不可聞的嘆息,“我的手早已經臟了,別再汙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