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孤寡誘惑(第5/7頁)

白朗和樊天本就守在船舷,見我和無顏出莊忙飛身下船迎了過來,還未來得及說話,另一艘船前侯著的幾位紫衣劍士也忙閃身靠近,對著我和無顏單膝下跪,道:“丞相有命,因仇人尋近,今夜莊內會有大亂,而齊國貴客遠到而來,安全不容閃身。若兩位出莊上船,那麽請歇至我們這艘,紫衣衛將舍命護衛諸位安好無損。”

無顏嗤然一笑,問:“仇人?紫衣侯的仇人,還是我的仇人?”

紫衣劍士擡頭,眸光閃了閃,臉猛然漲得一紅:“這……”

“既非我的仇人,保護我們做什麽?諸位還是回去護著你們自己的侯爺妥當。”無顏看似言笑隨意,橫眸掃去時,目色卻寒厲非常,看得那幾位劍士皆面容一驚垂下頭去。

白朗和樊天抱揖,言道:“侯爺。”

無顏對著他們稍一頷首,隨即便拉著我飄身躍上我們的船。

揚帆。

離岸。

許久,舟棹歇。船停在了遠離鳳君山莊的江中波面上,一輪弦月獨照開那方迷霧,銀輝灑下來,鋪滿船樓。

艙中廳閣,燈火明亮。兩側窗扇皆大開,江風拂拂,水氣氤氳,薄紗帷帳曳曳輕揚,藕色瓔珞散飛開來,一室光影翩躚。

我自裏閣換過衣裳出來時,無顏正坐在書案後看著自他一上船白朗便遞來的幾卷奏折和幾封來自緇衣密探的密報。白朗坐在一旁耐心煮著茶,爐裏火苗不大,瓷壺茲茲作響,壺嘴處輕煙依裊,鮮靈甘純的茶香滿室四溢。

“樊天呢?”我轉眸看看四周。

白朗望了一眼窗外,淡淡道:“江那邊不知為何有鐵鎖橫絕,樊天帶了兩人去探探情況。”

無顏隨手扔開一卷帛書,道:“其實無妨,並不是因為我們。”

白朗奇怪:“難道真是紫衣侯的仇家?”

“當然,”無顏斜睨他一眼,又拿起一卷帛書,翻開看著,懶散地,“那紫衣劍士說是息朝吩咐的,那便沒有錯。夏有伯繚陰謀,息朝陽謀,後者身居廟堂之高險卻胸懷磊落光明,治國依大道,謀事存仁心,君子風範,說話自是從不騙人,是以十八年前宣公找他做夏惠老師,緣由便在此。”

此時茶已燒開,白朗滅了火,我拿厚布包裹著端起茶壺給無顏倒了一杯熱茶,聞言不由得看了他幾眼,問道:“看上去,你和那個息朝很熟?”

無顏輕輕一笑:“自然。因為他也曾是我的老師。”

“什麽時候的事?”我認真回憶了下,可惜腦子裏關於那個息朝實在是一點映象也沒有。

“十六年前,夏惠因犯事而被宣公鎖去了雪山冰川,一關八年,這八年裏,息朝應父王之邀來齊教我,不見明堂,只是私下授學。滿朝除了親自迎接息朝來齊、已故的白老將軍外,其他人都不知。”

白朗怔了怔,茫然:“侯爺是說家祖?”

無顏望他一眼,點頭:“你祖父白乾和息朝是故交老友,你沒聽說過?”

白朗搖搖頭,俊臉微紅,一臉困惑的尷尬。

無顏勾唇笑了笑,眸色微動,不再言。

我放下茶壺,聽無顏的話心中好奇:“夏惠犯了什麽大錯要被宣公關在雪山八年之久?十六年前,他該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孩子才對。”

無顏嘆氣,放下手中的帛書,輕輕道:“正是因為年紀小那才不得了。以八歲之幼便敢言殺滅去一族百余人,天下除夏惠外,怕也無人能做到了。宣公以為惡魔,便將他鎖在冰川,讓他長伴於夏國王族視作神靈所在的雪山裏懺悔養性了整整八年,這才將他放了出來。”

“以後呢?”

“以後?”無顏目色一離,眼睛盯著飄搖的燭火,“以後,便是你今日見到的這個夏惠了。”

我想著今日見到的那個夏惠,一時迷惘,坐在無顏的身旁,失神。

夏國的所有人所有事,對我而言,神秘而又遙遠,陌生而又疏離,偏有時心裏流淌著的,卻是再親切不過的熟悉和再想靠近不過的溫暖,仿佛靈魂深處總有什麽在呼喚著我,告訴著我:那個地方,才是我生命的淵始和皈依。

窗欞突地喀喇一響,一個黑影直直飛入廳閣來,驚得我眼皮一跳,神思因本能的警覺而立刻清醒過來。

擡眼,卻見是渾身水氣、衣袍濕漉的樊天。

白朗見狀快意笑開:“樊將軍,你潛到水裏去拆那些鐵鎖了?”

樊天伸手胡亂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珠,瞪眼望著白朗頓時沒好氣:“江霧這麽大,輕舟滑逝,來回一趟不沾得渾身濕透才怪。”

白朗忙作了悟點頭,忍笑,問道:“可查清是怎麽一回事了?”

樊天晃晃腦袋,面色遲疑似拿不準:“不知怎的雲夢澤多了許多的來歷不明的小舟,每舟上皆是身著玄紋衣裳、面蒙輕紗的神秘人,腰配精尺短劍,腳踏蠻靴,雖是初夏他們每人肩上還戴有一小段的白色氈皮,發皆梳髻,插蛇般模樣的盤旋簪子,裝束奇怪得聞所未聞。只是那些人目光溫順和善,並不似尋仇的人士或者是殺不動心的匪徒之流。”言罷,他見無顏沉思著不說話,便又開口,問道:“侯爺,我們要不要也調動人防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