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晉營行禮(第4/5頁)

我忍不住,忙起身問他:“我的行囊呢?”

晉穆低聲:“裏帳。”

“你等等,我馬上來替你治。”我著急,心中暗罵:意這是哪門子兄弟,明知大戰逼緊,居然還開這般不正經的玩笑?

無顏坐在一旁,不動不言,輕輕地笑。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他揚了唇,對著我默默點頭,目色清朗如月明。

我抿唇,扭頭去了裏帳,就著外間鉆過屏風的微弱光亮找到行囊,拿了紗布和藥粉,正待走時,我想想,回頭又取了一瓶藥丸,這才繞過屏風回到外帳。

一時緊張,我似乎忘記了,自榻側而過時,那一低眸匆匆瞥過的幾株白梅。

花開正好,幾抹淡香沾衣。

待坐到晉穆身邊時,我鼻中才恍惚聞到了那股冰涼而又沁心的味道。

手指卷起他的衣袖,不留神抖了抖。

他攏指握住我的指尖,輕輕一下,而後迅速松開。

我擡眸望了他一眼。

他伸手摘下面具,臉上含笑和煦,眼睛不看我,口中自與無顏說話。

“你還未說來做什麽?”晉穆問無顏。

無顏揚揚眉,眸色得意,不答反問:“凡羽的鐵騎滋味如何?”

晉穆目寒,臉上笑容卻依然溫和有度:“不賴。雖不比你豫侯是個英雄,但也勉強算個對手。”

“楚在中原,關中險地,北晉南梁東齊西夏,本是絕處之境,卻偏偏楚人好射能騎,且君王霸道喜戰,長久下來,楚地騎兵驍勇,將軍輩出。楚國是四戰之國,凡羽的軍隊是四戰之軍,雖往常多與齊為敵,但騎兵之銳,能縱平原而絕險關,與對手無關。這樣的軍隊自然不是你想象中那麽容易對付。”無顏嘆氣,伸手拉拉衣裳,忽地眸色一閃,笑問晉穆,“記得有人曾質疑過我蔡丘一役費時三年之久的事,穆侯如今可還存惑?”

晉穆不笑了,看著無顏,默了一會兒兒,方道:“楚丘我不用三月就能拿下。”

無顏聞言笑,他起身走去帳內懸掛的地圖旁,細細打量幾眼,開口道:“三月?此言大矣。若楚國國倉在楚丘,楚軍糧餉不絕,你可能三月拿下楚丘?而且,三月時間太長,足夠我與惠公同分梁國。三月之後你若攻不下楚丘,惠公怕是會趁機自南梁而北上,與你分食楚國。我雖答應你不管你謀楚之事,但夏惠可沒答應。你,可當真放心?”

“你不插手謀楚?”晉穆冷聲笑,望著無顏,嗓音低而寒,“我還未問你,你去邯鄲做了什麽好事?”

無顏笑而不答。

提及無顏去邯鄲,我腦子裏便一下子記起了無顏和楚桓的盟約,手下禁不住一顫,觸到了晉穆臂上那道至今還未愈合的鞭痕。

晉穆倒吸氣,目光一冷,狠狠盯著我。

我忙低下頭,對他的傷口輕輕吹了幾口氣。

“對不起。疼嗎?”不放心地擡眼瞅瞅他。

晉穆看著我,面色復雜,目光幽幽涼涼,幾抹寒芒在他眼底迅速飛過,那似是利劍鋒刃的犀絕,既能毫不留情地戳入人的眼中直刺心底,又能一路帶傷,割裂肺腑,仿若鮮血淋漓不休,心中的痛便永遠難消散。

“不疼。這不算疼。”半天,他才抿了抿唇,微微一笑,伸手拉住我僵在半空的手指。

那人的掌心很溫暖,溫暖得似火在灼,熾烈得讓我那冰涼發抖的指尖仿佛一碰就會融化。

我搖頭,猛然抽出手,手指靈活翻動,幫他敷藥,幫他包紮,幫他放下衣袖。然後拿幹凈紗布擦了擦手,垂下眼簾,叮囑他:“記著三日內這只手要少動彈。”

晉穆不言。

我收拾一下,起身離開他身旁,坐回原來的位子。

無顏負手站在地圖前,雪衣淺淺,銀發垂垂,美好寧靜得似一幅絕美的畫。他站在那兒,許久不動,仿佛根本不知身後發生了什麽事。

“晉穆,我可助你五日之內奪楚丘,敗凡羽,你是否能答應我一個條件?”無顏依然背對而站,冷冷出聲。

晉穆起身,伸手扭了扭手腕,隨口道:“五日奪楚丘?大言不慚。”

無顏轉過身,俊面微沉:“我不是和你開玩笑。”

晉穆皺眉。

“我若助你五日奪楚丘,你便永不許再提夷光嫁與你之事。”無顏輕聲說著,眸子看向我。

我一時愣住。

晉穆搖頭,回頭看我一眼,笑意輕快。他搖頭,斷然拒絕:“不,不行。她是我的夫人,求娶之書,應嫁之言,兩國史官可都記下了。楚桓將死,她的身份也會恢復,這事賴不掉。”

“那若再加一楚軍帥印呢?”無顏抱了雙臂,勾了勾唇,眸色閃閃,面色堅毅而又自信滿滿。

他是在賭,他也在引誘。

我也終於知道他口中所言晉穆的不舍,是為何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