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楚王何人(第2/4頁)

不過可惜呀可惜,意才不是笨得任人牽制的傻子。楚王這麽操心,這麽著急,意看不出其中的古怪才怪!

果不然,意再次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密函,手指輕輕搓了搓那塊錦緞後,他忽然笑了笑,坐回位子,不再吭聲。

楚王顯然是反應不過來,忍不住打破沉寂再開了口:“怎麽,難道公子不想趁今日各國君王在此,為你父王的冤死討回個公道?”

意扔了錦緞放在一旁,笑道:“這密函是假的。要我怎麽向他討公道?”

“假的?”楚王震驚。

意揚了眉,看向夏惠時,笑容高深而莫測:“夏國王族發出的密函,但凡錦緞裏面都有夾層。錦緞表面的字一般都是廢話,錦緞裏面的,才是真正的密函。這塊錦緞裏面沒有夾層,錦緞四周的鑲邊更是沒有夏國王室的徽記。那麽就算這錦緞到了邊關將軍手裏,就算上面的字是我這個小叔叔所寫,就算上面蓋了他的印章,也不會有人聽從的。所以,”他轉了眸看楚王,眨了眨眼,笑道,“有人使詐,想糊弄桓公呢。不過小侄想,就算父王生前和桓公怎麽交好,這王族的秘密也還是不會輕易告訴您的。所以桓公您被騙,也並不奇怪,小侄能理解。”

楚王聽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張了張口,只幹笑道:“的確如此,的確如此……看來確實是寡人糊塗,寡人糊塗啊……不該憑著這假的密函就懷疑惠公……唉……”他嘆著氣,悔恨的神情看起來是自責非常。

夏惠淡淡道:“桓公的確是為夏國國事用心操勞了,寡人很感激。至於寡人王兄之死嘛,說不定,這次楚丘之議後,其背後的一切,都會慢慢浮出水面了。”說完,他倏地凝了眸,有意無意地朝我望過來,笑容淡淡,卻深意暗藏。

我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心裏面雖明知自己這幾日的舉動已犯了插手別國國事的大忌,但如今……

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此刻能肯定的,唯有一件事:眼前的“楚王”,並非我要見的那個人。因為在整個酒宴中,他雖頻頻看向無顏,但目中的不屑和冷淡斷不是一個父親會有的眼神。仿佛,隱隱地,那眸子裏還常常透出一些痛恨來。

此事怪異。

我轉眸想了想,趁眾人不注意時,悄步退到殿角,朝楚王的席案上扔了一個黑色錦囊。

宴後,王叔和晉襄公相約去遊湖,帶走了一大批的侍衛,獨留下了我和無顏在殿。臨行前,他突地轉身對著我和無顏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寡人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你們兩個別扭也鬧夠了,別再冷著臉紅著眼了,有心結就面對面坦然說出來,兄妹之間難道還有隔夜仇不成?”

言罷,他又伸手拍了拍我們倆的肩膀,長長地嘆了一聲,做足了一番姿態後,才略微收斂了臉上擔憂的神色,轉身領著一眾侍衛離去。

無顏和我皆是呆了呆,怔在了原地。

良久,眼見王叔走遠了,我和他同時轉身。他回他的房,我回我的屋,互不相幹,連看也懶得看對方一眼。

只怕看一看,之前的努力和心痛都白費了。

午後的陽光很暖,我愜意地躺在軟椅上看著晉穆送來的地圖,本要細細研究時,眼皮卻不爭氣地耷拉了下來,困意一起,我稍稍掙紮一下,最後還是忍不住昏昏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我夢得好時,耳邊卻響起了輕輕的呼喚聲:“公主,醒一醒。”

這聲音溫柔又熟悉,聽得我情不自禁睜了眸。

“爰姑。”我笑著看她,神色平靜,沒有一絲驚訝。

看來我扔在“楚王”案上的錦囊,那人已經看到了。

於是不待爰姑開口,我已一笑起身,隨手拉了拉微皺的長衫,輕聲道:“爰姑帶路吧。”

片刻後,爰姑已領著我到了在這座行宮可稱得上是一處角落的地方。說是角落,不僅僅是因為它挨近宮墻,更因為眼前的小樓淡雅樸素得與宮裏其他的建築大相徑庭,仿佛是一處早被遺棄的旮旯。

這是一個獨立的院落,有著尋常人家的門扉木籬,有著普通但絕不落俗的花草。樓兩層,青色的檐,雪白的壁,每個窗口都飄曳著淡綠色的窗紗,台階石造,樓階木制。院裏很安靜,安靜得只聽見爰姑和我上樓時踩在木板樓梯上的“噔噔”聲響。

房門開著,爰姑拉著我進去坐下,給我倒了一杯茶後,她轉身步入了重重懸掛的帷帳之後。

帷帳飄動,她進去後,屋內就再沒了聲響。片刻後,有人撩了帷帳出來,卻不再是爰姑,而是一個身著寶藍錦袍的貴公子。

來人容貌並不陌生,和我見了十八年的那張俊臉相似七分,只是無顏眉眼間的婉轉風流,在眼前這人的臉上轉變成了冷酷和疏離。